林跃走了,屋里终于只剩下她们俩。
仇人?情敌?抑或是恩人?魏如枫不知该如何定义。
她站在客厅这边,看着数米之外的余兰心,她在专心致志地啃着梨。或许是牙齿不好了,啃了好久也才吃了小半个下去,手上和衣服上却滴了好些汁水,毫无形象可言,甚至有些狼狈。
当年那个跟在林郁白身后穿着花格子裙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谁都不认识甚至连吃东西都会漏嘴的老太太。
魏如枫说不清此时此刻心中是什么情绪,但出乎意料,比之前预想的要平静很多。
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蹲到摇椅边上。
“我帮你把梨切一下吧。”她要去拿余兰心手里的梨,余兰心却一把护住。
“不要!”
“切小一点你容易咬。”
“不要,郁白说不能分梨,分梨就是分离。”
魏如枫恍地一震,“你还记得林郁白?”
余兰心朝她瞟了眼,嘴里哧一声,脸上带着一种“懒得跟你这傻子多说”的表情。
魏如枫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余兰心终于爆发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林郁白是我丈夫,是我男人,你说我记不记得?”
魏如枫一时哑口。
“我不光记得他,我还记得你。”
魏如枫又是一震,“你记得我?”
“嗯,你是郁白的学生。”
魏如枫完全被怔住了,印象中余兰心应该没有跟她正式见过面。
“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见过你,在郁白的钱包夹层里,他藏了一张你的照片…”
魏如枫几乎快要站不住,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万箭穿心,又瞬间被治愈。
“那你知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
“你们不就是学生和老师?”余兰心反问,魏如枫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以前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可耻,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爱情大过天,你们彼此不了解,彼此不合适,彼此苦苦维系的也是一段完全失败的婚姻,她为何不能插足,但经历半生之后才明白,有因必有果,有得必有失。
“对,我跟他只是……只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
余兰心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梨继续啃。
魏如枫来之前准备了很多话,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这一刻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但历经这么多年,彼此该吃的苦都吃了,该遭的罪也都遭了,最终在这里汇合,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失去了追究的意义。
魏如枫抽了张纸巾。
“对不起,当年因为我的介入让你承受了很多痛苦,这件事我需要跟你正式道个歉。”魏如枫一边说一边帮余兰心擦衣服,“不过你放心,这些年我过得也不好,应该说是相当糟糕。你身边起码还有两个女儿,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魏如枫说到后面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余兰心却好像压根没在听,她满身心都在对付那颗梨,已经被她啃了一大半,汁水淌得到处都是,魏如枫换了张纸巾又开始帮她擦手。
“我对不起你,但你其实也没好到哪去,我知道你当年卖了清水镇的房子,四处搬家,其实是不想让我找到林跃,这么多年,我们骨肉分离,要说亏欠的话,彼此彼此,不过你把林跃养得很好,我相信郁白在天有灵,应该也会觉得安慰。”
她插足了她的婚姻。
她夺走了她的骨肉亲情。
债也好,恩也罢,到这个时候都已经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