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仰望他,依恋他,追随他,只为得到他的一点点在乎。
但偏偏,他就是不在乎。
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家人,他都对我嗤之以鼻。
并且,在给过我希望后,又亲自击碎了它。
失恋,挫败,悲伤,这些轻飘飘的词汇远远无法表达出我的心情。
唯有恨。
唯有滔天的恨,才能抵消我先前的蠢。
每多看一眼他的脸,多和他说一句话,心中的不甘、扭曲和恨意都会加深一千倍,一万倍。
十二岁的少女,还没来得及品尝到爱,便先沉溺进了恨。
我永远,永远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这股恨意,一年比一年繁衍旺盛,在叶慕将冉致妤带回家的那一天,达到了巅峰。
他连一丁点,一丁点的希望都不肯留给我。
叶慕说,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过。
骗子。
他明明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引诱我动了心。
蛊惑我,却又不要我。
因为哥哥不要我,所以随便跟谁恋爱上床都无所谓;因为哥哥不要我,所以做个为男友花光积蓄的傻子也无所谓;因为哥哥不要我,所以,悲,喜,生,死,一切都无所谓。
叶慕,我的亲哥,他才是我人生中最缠黏可怖的心理阴影。
我要怎么原谅你?
哥哥,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我缓缓松开手上的领带,将叶慕从濒死之境放回来。
他伏在我身上艰难呼吸,精致的西装沾上了血渍和口水,皱得不成样子,衬衫领子在混乱中被扯开,露出大片肌肤和锁骨,脖颈上的勒痕泛着鲜艳的红。
性感又虚弱的哥哥。
他慢慢平复好呼吸,又一次低头吻上我。没有啃咬,没有撕扯,轻轻柔柔地,吮着我的唇瓣,舔去我嘴角渗出的血。
温柔得像在对待情人。
我瞪他:“为什么突然转性?”
不是一直冷眼对我吗?不是一直疏远嫌弃我吗?不是不在乎我吗?
为什么突然干出这些神经病行为?
叶慕声音沙哑:“突然吗?”
我冷笑:“不突然吗?”
“可我已经忍了很久很久了。”叶慕轻抚着我的脸颊,“现在只是,再也忍不下去了而已。”
“你眼中的突然、神经、莫名其妙,是我忍耐了无数个日夜后的痛苦爆发,是我努力克制压抑多年后的决堤失控。叶恋,其实它一点都不突然,因为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融入我的血肉,贯穿我整个人生。”
“妈妈对我很好,可那些好都是建立在我死去父亲的基础上,她只是在用对我好的方式,去弥补遗憾,消解悲伤。爸爸对我也很好,但那只是因为他爱着妈妈,我始终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当我挑食、打架、犯错的时候,他从不会训我、纠正我,脸上总是带着虚假的讨好微笑。我常常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敏感,为什么总是能一眼识破爸爸眼底的疏离和隔阂,为什么不能活得糊涂一点呢?”
“只有妹妹,小小的、可爱的、与我来自同一个子宫的妹妹,只有她毫无保留地,真真切切地,不掺杂任何外界因素地,爱我,依恋我。可卑劣如我,却嫉妒憎恨着这样的妹妹。明明与我有着相似的血缘和眉眼,她却拥有完整的亲生父母,一出生就把我排挤在外,妈妈是她的,爸爸也是她的,比起我,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孩子。基因让我忍不住想亲近她,妒意却又控制我推开她。”
“小时候,妹妹是那么听话,尤其最听我的话。我让她摔倒后自己爬起来,她就颤颤巍巍地努力爬了起来;我让她离我远点,她就怯生生地停在原地不敢靠近我;我让她张嘴,她就真的张开了嘴,迎接我的舌头。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是个天生腐烂、低贱的人渣。否则怎么会只是因为嫉妒妹妹,就故意用世上最恶劣的方式戏弄她呢?”
“我无辜纯净的妹妹,对哥哥阴暗丑陋的内心一无所知,会在我孤单时牵起我的手,会在我受挫时大声夸奖我,会在旁人询问她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时毫不犹豫地回答最喜欢哥哥,无论我对她多么差劲冷淡,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奔向我,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身旁。我的心怎么可能不被她融化呢?恋恋,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我对你的感情,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卑贱,浓烈,肮脏。”
“你身边每出现一个男人,都会让我陷入巨大的嫉妒和暴戾。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在嫉妒你的幸福,嫉妒你的灿烂笑颜。直到,当你第一次夜不归宿跑去跟某个男生开房,我低头望着因为攥碎玻璃杯而鲜血淋漓的双手,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正嫉妒的,是那个拥有你的人。原来,从小到大,每当面对你时,我心底深处翻涌着的那股焦躁、冲动、疯魔,并不是恨,而是爱。充斥了恐怖欲念的爱。”
“原来,我一直爱着自己的妹妹。亲妹妹。”
“原来,我并不是在恨你,而是恨自己没资格占有你。”
“当我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后,便每分每秒都活在恐惧里。我害怕被你发现,害怕被父母发现,害怕自己一时冲动酿下大错。我知道,只要对你温柔一点,无论我下达多么过分的指令,你都一定会乖乖配合,任我摆布,就像当年那个吻一样。可我不能,我不敢迈出那一步。因为那是危险的,错误的,龌龊的。妹妹听哥哥的话,只是因为血脉里自带的信赖,可那不是爱情。我已经做错了一次,绝不能再去误导你第二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