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营造出来的氛围,并没有觉得太多的与众不同,层层包裹之下,也不过是多了一层厚厚的积雪。kanshuchi
她抱胸站在窗前,低头撇见楼下空地处的秋千上正坐着一个人,秋千没有晃动,呈现静止的状态,那个人也没有动,手抓着秋千,头低低的,飘飞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渐渐地堆积起来,只需一眼,她就已经看出那个人是谁。
有一些人,即使跨越了时间和空间,都无法将从他心里真正的抹去。
尹以薰说得对,她们都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事情,从不问对方同意与否。
她们用自己觉得最好的方式去了断一切,深藏一切,即使最痛的那个人是自己。
白霏霏的脸上渐渐氲开一抹释然的微笑,淡淡的温情投射在楼下那个人的身上,一别经年,她还是爱他的。现在,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里放肆着她的思念渐渐地宣泄。
“对不起。”
白霏霏回过头,惊讶着看着纪韫哲,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许多,许是一种无助感吧。心爱的人离自己而去的痛彻心扉,她曾经经历过,那种夜不能寐的撕心疼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折磨着她,有几次她甚至想过放弃自己。
忍一时的痛,可以得到长久的解脱,不必去经历思念的蚕食,那种如毛毛虫爬满全身,一点一点地噬咬着残余的理智,直至最后感觉不到痛苦。
“纪先生,有什么事吗?”这是以薰爱着的男人,她一定很爱他,才会放弃这么多。胡渣丛生的脸上写满无措与无奈,相信他也是爱以薰的。
“我想请问你,以薰的病……”纪韫哲局促不安地望着医生办公室紧闭的门,饶君文和邢颖正在里面商谈,而他被拒之门外。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原可以撞大门,强硬地要求知道一切。
可是现在他失去的一切的勇气,即使面对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即使被纪家兄弟用枪抵住他的太阳穴,他都不曾有过如此无力的感觉。从来没有一刻,他如此害怕知道真相。
他,纪韫哲,一个黑道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标志性人物,一个手起刀落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强悍男人,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害怕的滋味。
他的心似乎不属于他自己,跳脱出他的躯体之外,以微弱的心跳飘浮地不知名的空间之内,找不到回归的方向,茫然地向躯体发出召唤,然而躯体却浑然不觉地向相反的方向跑开。没有找到归宿的心,该如何维系渐渐微弱的心跳。
“我也没有答案,要等医生确诊。”做为朋友,白霏霏尊重尹以薰的决定,路是她选的,该走该留都由她决定。朋友只能希望她少走弯路,在她跌倒的时候扶她一把。
纪韫哲清了清嗓子,几天来的烟不离手,已严重地影响到他的嗓子,或许连肺部也被烟熏黑了。“她醒来之后,说过什么吗?”
白霏霏赞赏地看了纪韫哲一眼,不愧是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心思如此巧妙,观察如此入微,不知道以薰可以瞒多久。“什么都没说,我一看她醒来,就按铃叫了医生。看到朋友醒来,是一件欣慰的事情。做为专业的医护人员,第一时间通知医生是我的职责。”
“不要误会,我不过是想问问,她醒来之后的反应,毕竟这次的伤害……对她来说……”纪韫哲抿了抿双唇,艰难地说:“对她来说,或许忘记会让她更快乐一些。”
白霏霏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相爱的两个人挖了心思在为对方着想,明明深爱的心,却不得不硬生生地隔绝开来,生离比死别更让人倍受煎熬。死了,便没有了念想。
“你真的希望她忘记吗?”白霏霏重复着确认,眼角往楼下瞄了一眼,秋千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她忘记了,你会怎么办呢?”
忘记,谈何容易。
不曾遗忘,却要假装遗忘。
“只要她能开开心心地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活着,就是希望,或许哪一天她会突然记得我,或许下一秒她就会记得也说不定,不是吗?”勉强地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连笑容都不自信,这样的话,到底在说服谁呢。
白霏霏折回病房,凝视着以薰沉睡的面容,苍白的脸色不曾褪去,粉嫩的双唇如今也干涩枯裂,曾经风情万种、妖娆至极的女人,悄无声息地深陷在白色的被单和枕头之中,愈发惹人怜爱。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主意?外面那个男人,注定是她的劫。而她,亦是他无悔的选择。
爱到刻骨,只为成全对方的幸福与梦想,恨不能替他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