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吃惊,怎么还有这种事,你详细展开讲讲。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起因就是当初在凤凰台的那场闹剧,祝燕隐因担心谭疏秋会想不开寻短见,便去茶铺子里陪他坐了一阵,被不少江湖人看在眼中。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再经过加工与夸大,逐渐就演变成了“祝府二公子与沧浪帮的少主私交甚笃”,听起来甚至快要穿同一条裤子。
而谭疏秋的态度也挺有意思,虽没有承认,却也从来没有否认,一直含糊其辞极尽暧昧,后来祝燕隐因病暂时留在白头城,他就更胆肥了,旁人问起,还能呜呜嗯嗯应上一两句。
赵明传在金城时,曾听祝燕隐亲口说过并不认识谭疏秋,对这一切自是冷眼旁观,但其余人不知道啊!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对谭疏秋的态度都好了许多,甚至还有人刻意巴结,对他卑躬屈膝极尽奉承,将人情百态演了个淋漓尽致。
祝燕隐:“……”
赵明传道:“我本想制止,又觉得应该先将这件事告诉贤弟你,再加上谭疏秋的行为虽可恶,到底也没做过大恶,左不过给他自己挣些小面子,就暂且忍下了。”
祝燕隐听得哭笑不得,自己在江湖中的面子尚来得莫名其妙、不清不白,这下倒好,还冒出来一个更莫名其妙、不清不白的。不过他要问赵明传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与迷阵有关。
“我听说他后来离开队伍,去拜访禅机大师了?”
“是,可那也是靠贤弟的面子,否则小小一个沧浪帮少主人,哪能混进那群趾高气昂的名门子弟中。”
赵明传不知谭疏秋正在这农户大院里,还当他依旧在禅机大师处。
祝燕隐又问了那几个名门子弟的姓名,有崔巍、刘喜阳、赵鸿鹄与葛长野,这四人是与谭疏秋一起离开武林盟队伍的,至今未返。
赵明传又与祝燕隐聊了一阵,直到夜很深了,方才起身告辞。祝燕隐亲自送他离开,转身就去敲西侧小门,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打着我的旗号,在武林盟里招摇撞骗?”
谭疏秋实打实已经担心了整整一路,生怕祝燕隐知道后会生气,甚至还揣过美梦,觉得如果自己在这短短几天里抓紧机会,真的与祝二公子发展成歃血为盟的莫逆之交,是不是就能安然度过难关。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瘦得只有一副骷髅架子,这一路别说是莫逆了,就连话都没能成功搭上几句,现在被当面戳穿,躲是躲不过的,只有老老实实地“嗯”一句,又很没有底气地解释:“我没有说过,从来没有,都是那些人自己胡乱推测的。”
祝燕隐没有理会他这文字把戏,疑惑:“你哆嗦什么?”
谭疏秋牙齿打颤:“我我我害怕。”
祝燕隐头疼:“怕成这样你为什么还要骗?”
谭疏秋继续颤:“因为我我我虚荣。”
祝燕隐:“……”
谭疏秋哭丧着脸看他。
一个武林中公认的受气包,突然在一夜间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人人追捧的金饽饽。整日里谭兄来谭兄去,叫得心都飘了,哪怕明知这一切都是水月空梦,却迟迟舍不得醒,总想着再多蹭一天光也是好的。其实直到被带往枯林丢进迷阵,他也还没想通,自己可是祝二公子与厉宫主的朋友,怎么还有人胆敢陷害?
祝燕隐心情复杂:“你真是……”
谭疏秋吸溜了一下鼻子:“我下回不敢了。”
祝燕隐坐在桌边:“当真不敢吗,你下午就知道武林盟已在山脚下,却始终不肯去见谭帮主,反而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又想利用我?”
谭疏秋一口否认,没有!
祝燕隐:“那你回去吧。”
谭疏秋十分悲切:“祝兄,求你,就这一次!”
祝燕隐指着他:“不要过来!坐下!”
谭疏秋只好放弃现场抱大腿的想法,重新坐回去,蔫了吧唧地承认,自己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瞒着迷阵的事,但先前想的那个“因为迷路与其余人走散,不得不独自折返”的理由实在太愚蠢窝囊,不仅父亲会大发雷霆,旁人也会当成笑柄,所以才磨磨蹭蹭的,想要同祝燕隐、同厉随一起回到武林盟,这样就能说成是路遇万仞宫的队伍,听起来要威风许多。
祝燕隐问他:“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靠着旁人的面子混下去?”
谭疏秋没吭声,他也没想过。
“还有报仇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