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涅佐夫的人是主管国际情报工作的。对,就找他!给库茨涅佐夫写封信。于是,张逸仙翻身坐起,用俄文写了几点内容:一是说明自己的代号和苏军总参情报部的关系;二是让其将自己的情况向莫斯科汇报并给予工作指示;三是约定星期天早晨八时在南岗铁路公园(今儿童公园)见面。
为了能巧妙地将信送进领事馆,又不引起特务的怀疑,张逸仙煞费苦心地想了一个方法。
星期三中午,是个晴天。木介街苏联驻哈尔滨总领事馆门前行人稀少。身穿貂皮领大衣的张逸仙和身穿蓝狐领大衣的裴家大女儿领着裴家小孙子装作散步的样子走到苏联总领事馆门前。这时,张逸仙让小孙子站住,自己蹲下来,装为小孩小解的样子,迅速把写好的信投入大铁栅门之内。随后,从容不迫地和裴家母女一起向前走去。
星期天,张逸仙准时去铁路公园,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也未见人影,他颇感失望。后来,张逸仙又投了一封信,结果依然石沉大海。
1941年6月22日,德国法西斯入侵苏联。张逸仙感到苏联国内一定是全民动员,远东地区苏军也会加派兵力,正是自己大显身手之际,于是决定偷越国境,去找苏军情报部门。
7月,张逸仙腰藏“金票”、“满洲币”,背了一个小包袱,乘车来到佳木斯,然后换乘汽车向国境线饶河进发。准备从乌苏里江过境,直奔苏联国境小镇比金。
张逸仙因没有“国境通行证”,只好晓行夜出,在挠力河一带躲躲藏藏。
一天,张逸仙来到了距饶河只有40公里的布开山。又饥又渴的他,看到前面不远的山石缝里流淌着一股清泉,便立刻上前,用手捧起泉水大口喝了起来。突然,从草丛中钻出两个人,不由分说将他摁倒,然后扭起就走。
在一片小树林里,七八个穿便衣拿枪的人站在那里。张逸仙暗想:糟糕,看样子,这伙人不是“谋略队”就是日本人的“侦察班”,无伦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有越境的企图。
“说,干什么的!”扭住他胳膊的一个粗声大气的小伙子喝道。
张逸仙装作痛苦的样子说道:“我去饶河看朋友,迷了路。我可是个良民!”
“良民,什么良民?”另一个像是头领模样的人掏出驳壳枪,“肯定是日本人的探子,告诉你,不说实话就毙了你。”
这样一来,张逸仙倒不害怕了,这些人看来是抗联的人。于是,微笑着问:“同志,你们是抗联的人吧?哪部分的?”
这些人一下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那个拿驳壳枪的人又说:“你别管我们是哪部分的,我只想问你是干什么的?”
张逸仙刚想开口,又一想,这伙人不明真假,还是等等再说。于是,他慢吞吞地说:“我是宝清的教书先生,常给抗联送吃的。”
大概那些人也觉得张逸仙没说实话,便将他绑在一棵树上,几个人坐在地上埋锅造饭。
“我说你们小心点,做饭的炊烟别让鬼子发现。”随着话音,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腰里别着一支苏式左轮手枪,提着一只山鸡走了过来。
张逸仙见到此人一愣,好面熟,想起来了,1933年12月,张逸仙曾受命掩护黄振先等人去苏联学习。那批人员中有个中共满洲省送过来的叫王福俊的共产党员,就是眼前这人。
“王福俊!”张逸仙大声喊道。
那人愣了一下,几步走过来,“你在叫我吗?”
“当然是叫你,王福俊,你不认识我了?”张逸仙由于高兴,有些语无伦次了。
做饭那几个人笑了起来。其中那个粗声大气的小伙子说:“你这家伙,死到临头还套近乎,什么王福俊,他叫于保合!”
于保合摆了摆手,制止大家的吵闹,说道:“你们吵什么?我刚参加革命时还真叫过王福俊。”他端详了一阵张逸仙,“可我确实记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你的。”
张逸仙激动地说:“你忘了,1933年12月,在偏脸子望火楼上坎小公园内,皮鞋王说让你跟黄振先去苏联,暗号还是我告诉你的。”
于保合好像想了起来,“你是跟杨奠坤在一起的那个人,当时你说从绥芬河过境,见到苏联边防军就说——”
“米哈依尔!”张逸仙脱口而出。
“对,米哈依尔。”于保会笑了起来,“没错,你是自己人。”说完,动手给他松绑。
大家纷纷围拢过来。于保合指着拿驳壳枪那人对张逸仙说:“这是我们的抗联二路军二支队长王效明同志。”然后,又对王效明说:“这位同志是国际情报组织的老同志,绝对可以信赖,不会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