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君子有恙?”楚子苓心头一紧,赶忙问道。
“大巫安心,小君子已有好转,主母大喜,才命奴婢来请。”面前那中年女子笑着答道,许是为了表示郑重,庄姬竟然派了身边傅姆亲自来请,不可不畏不重视。
这是庄姬进一步信任自己的表现,楚子苓心头大定,带上了药箱奴婢,不紧不慢随那傅姆前往庄姬住所。
因是外嫁女,庄姬并未住在后宫,而是暂居离此不远的一处偏院。刚一进殿门,就见庄姬满脸喜色迎了出来:“大巫昨日那药,着实管用啊!”
赵武已经病了月余,昨日也是稍好些了,庄姬才带他出门玩耍,没想到走动不久就吐了,要不是碰上这齐国来的巫医,说不定会成什么样呢。结果一针,一药,今日竟然有了起床的气力,还想吃肉糜了,若不是庄姬记得大巫叮嘱,说不定就要上一堆好吃好喝呢。
楚子苓哪能不知药效?问道:“可是小君子有了胃口?如今他身体尚虚,不可多食。”
庄姬立刻道:“亏得大巫交代,否则吾都要为他吃肉羹了。只是孩儿尚小,总不能饿着,这才请来大巫,看看要如何安排?”
新手母亲往往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一旦孩子有病,就离不开医生了,恨不能吃喝拉撒都要人交代清楚才行,何况还是庄姬这样的孤儿寡母。
明白对方担忧,楚子苓颔首道:“无妨,请小君子出来,吾再看看。”
庄姬立刻让乳母抱来了赵武。许是身体恢复了些,赵武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也不惧怕楚子苓面上巫纹,乖乖冲她行礼。
就算有些图谋,楚子苓也不会对个孩子如何,当下放缓了声音:“小君子腹内还鼓胀吗?”
小小的赵武摇了摇头:“武儿不食糜了。”
他说起话来,还有些奶声奶气,但是言词十分郑重,显然是母亲交代的。楚子苓不由微微一笑:“糜还能食,待小君子病好即可。”
赵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乖顺无比的点了点脑袋。楚子苓这才让他张口,看过舌苔,又用手在胸腹处压按,最后才把脉验看。
见大巫检查的仔细,庄姬不由又悬起了心神,片刻后,楚子苓收回了手,问道:“小君子可还腹泻?”
“略有些,比前两日好多了。”一旁乳母赶忙道。
“再针两次,就能正常饮食了。”楚子苓道,“不可喂得太多,肉、谷都要煮烂,若是再有腹胀,可少喂些莱菔水,切不能等食积。”
下面伺候乳母、傅姆也皆是点头,庄姬叹道:“换成宫中巫医,只会喂些古怪东西,哪有人说过莱菔。吾儿也是侥幸,才能遇到大巫。”
说着,她展臂把儿子揽在怀中,爱怜的抚了抚发顶。赵武也不挣扎,乖顺无比的倚着娘亲。
楚子苓见状便道:“孩童体弱,难免生邪。不过吾看小君子聪敏沉稳,将来必成大才。”
这等恭维,最是讨母亲的欢欣,然而庄姬面上并无太多喜色,只谢道:“借大巫吉言了。”
她为何会如此表现,不过是想起了儿子的身份。既然是小宗,哪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其父英武,其祖更是执掌朝政,连君侯都要避让,而且她这聪明乖巧的儿子,难不成只能被人踩在脚底?
怨怒只是一瞬,就被庄姬压了下去,她笑着问道:“大巫神术,怎么以往未曾听闻?”
哪家君侯身边有出众的巫医,都极容易传开,诸侯之间互相借人也是常态。可是这大巫如此妙法,怎地没有传出丝毫呢?
楚子苓淡淡一笑:“吾乃田氏家巫,随寡君来朝,故而无甚声名。”
难怪她自称田氏巫!庄姬眼睛都亮了起来,嘴上却道:“大巫如此手腕,又岂是一家之才?当侍奉君前才好。”
“寡君有需,自当效力,只是施术何必朝堂?”楚子苓道。
庄姬笑了:“大巫豁达。”
这一吹一捧,倒是把两人关系拉近许多的样子,庄姬又闲谈几句,顺便问了些小儿日常的注意事项,这才捧出礼物,作为谢礼。楚子苓自然不会拒绝,笑纳之后,也就起身告辞。庄姬又把人送了出去,待那身巫袍去得远了,一旁心腹才低声道:“主母可是要用那巫医?”
“为何不用?”庄姬轻轻舒了口气,“只是个家巫,再好不过。兴许此女,能助吾成事……”
作者有话要说:赵庄姬史书上说是“晋成公姊”,但是辈分实在不对,如果真是晋成公的姐姐,那就是晋文公的女儿了,跟赵朔他奶奶一个辈分,怎么可能?所以理论上应该是成公的女儿,景公的姐姐才对。“庄”是赵朔的谥号,所以才尊称为“赵庄姬”。
《左传》没有赵氏孤儿的说法,倒是记载了“晋赵婴通于赵庄姬”,赵婴是赵朔的小叔,这对算是叔叔侄媳惹=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