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问:“瞿先生认识姜湖多久。”
这时间瞿蔺算得清,确切到天数,但他直觉程佩需要的并不是他的答案。
果然程佩随即说:“据我所知,不久。”
有些事需要争取。
瞿蔺道:“并不准确,不算是短。”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
瞿蔺双眸炯亮,不卑不亢。
没有程佩见过的一些青年人身上的精明世故,满身平和。
程佩审视他会儿。她在想……如果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有一个长久的、明亮的未来,此刻他们坐下来,会是什么模样,又会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那只能是假设。
程佩很快换了个方式,也换了个话题。
程佩说:“脱离旗籍的谢丘(复姓)家,出了许多瞿先生这样的精英人物,遍及各行各业,我倾佩瞿先生先人的育人方法。只可惜……谢丘人早逝的多。”
程佩查了他的背景,瞿蔺未感意外。
瞿蔺母亲谢丘拾,出自晚清名门谢丘氏。
谢丘家在北伐战争结束后的动荡时期下南洋,直到建国后才回归故土,不从商,活跃于文艺界和教育界。
瞿蔺生母谢丘拾,是位历史学者,专注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研究,触及过大量血腥资料,已经身故,年不过四十。
瞿蔺回:“阿姨想说什么?”
程佩直入正题:“瞿先生在瞿夫人过世时,想必已经记事。瞿夫人走后,瞿先生的父亲是否活得开心,你应该看的最为清楚。”
瞿蔺扣在桌面上的指一动。
他是清楚。
父亲在母亲过世后,同瞿蔺说的最多的是当初他驻外,遇到探访犹太历史的母亲的那段时日。说他们的点滴相处。
谈他们如何被彼此吸引,如何因吸引想要加深了解,如何因了解而萌生浓烈的爱。
父亲也教他遇人要放手一搏,去争取,一辈子可能只能遇到一个契合的她。
情深不寿。
两人很快于另一个世界重逢,一家人剩他自己。
瞿蔺已经听明白程佩的意思。
有朝一日,他先身死,而姜湖仍要继续活下去,他留给她的会是痛苦。
昨夜从姜湖那里得来的温热都散了,瞿蔺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一个男人,如果许诺给女人的未来里缺少最基本的久伴,不是一个对不起能还清的。
程佩继续:“不知道姜湖有没有对你提过她去世了的父亲。”
瞿蔺缄默。
还没有,他们有许多事都没来得及做,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这相逢太短,争朝夕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