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唧唧了一阵子,蔡金花从孟添福手里抱过儿子,心疼地哄着他:“耀祖乖乖,耀祖宝宝不要哭,妈妈肉痛啊……”
招娣麻木地跪着,始终没有吭声。
半夜里,家里所有人都睡了,呼噜声此起彼伏。孟真轻手轻脚地下床,赤着脚走出家门。
她没睡着过,知道二姐一直没有上床。屋子外头静悄悄的,远处有几声狗吠,孟真在屋外的角落里找到了招娣。
她背靠屋墙坐在地上,赤着脚,抱着双臂,身上只着单衣。夜色里,能看到她散乱的头发、红肿的脸颊和淤青血痕满布的胳膊腿,她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半个破了的水晶发卡。
孟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扑到招娣身边就抱住了她。招娣起先不响也不动,感受到小小的孟真在不停发抖,她终于抬起手臂,也回抱住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孟真几乎是招娣带大的,她最粘招娣。在这个家里,虽然父母暴戾,大姐阴阳怪气,四姐木讷少言,孟真却很少感到过害怕,因为招娣一直都挡在她的面前。
在孟真眼里,二姐就是个仙女,温柔耐心,冰雪聪明,人又长得好看。孟真什么都跟二姐学,人生理想就是要变成二姐这样的一个人。
但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孟真却真真切切地感到害怕了。
两个女孩相互拥抱了许久,招娣平复下心情,轻声说:“真真,你进去睡觉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孟真哪里肯,仰起小脸看招娣,问:“二姐,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爸爸妈妈?”
招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孟真又说:“我班里的同学,我的好朋友莉莉,她爸爸妈妈从来不打她的。我们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打我们啊?我们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可是……可是……他们从来不打耀祖。”
招娣摸摸她脑袋,苦笑:“我们投胎,没投好啊,没办法的真真。”
“二姐,你疼吗?”
疼,当然疼了,但是也习惯了。
招娣摇头:“二姐不疼。”
孟真有了主意:“要不,我去《钱塘晚报》报社,找简梁哥哥帮忙!”
招娣皱眉,语气严厉:“不许去!你找他做什么?”
孟真委屈地说:“只有他可以帮我们了。”
招娣摇头:“我们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又叮嘱孟真,“记住,不许去找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