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爸我帮你洗碗。”
他哼了一声。
“不用你。”
然后他把碗收了去厨房,我抬头看着屋里的灯光,还是觉得喉咙哽得慌。
晚上我爸给我铺床,单是底下就铺了两床被子,全是新的,怕我冷又把空调打开。
我躺在陌生的床上,觉得这是我离家多年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第二天,我爸换着法给我做好吃的,吃完饭又去地里拔萝卜,说要给我包饺子让我带走。我要跟他一起去,他拿了一包瓜子打发我,说不磕完不许出去。
我抱着瓜子在门口笑,他拎着铁锹和篮子走了。
我其实从小到大就不爱听他的话,尤其叛逆期以后,总是跟他对着干。
他脾气不好,我也没少挨打。
可这次回来他不打我了,我也变的听话了。
我觉得时间真是好东西,我们都变了。
那天我确实没出门,我去厨房摸出面粉,把饺子面和了,把肉拿出来洗干净剁了。
我其实,看得多了也会做饭。
我承认,我看不得我爸这样为我忙。
我甚至想着,如果他要跟我提昨天奶奶团的聊天内容,我可以按着脾气不怼他。
但他没提,他回来看见我在厨房剁肉,嘿了一声,没骂我,高高兴兴的去洗萝卜了。
直到第二天我走,除了冻饺子,他还给我装了一大包别的。什么萝卜干,腊肉,连别人来看他买的六个核桃都塞给我。
我说:“这些东西我都能买,你自己留着吃。”
他说:“家里有,干啥花那钱?”
我想说家里的六个核桃跟外面卖的六个核桃一个味儿,没什么不一样啊。
但他拗着脾气非给我塞,我看着他湿润的眼眶没开口。
来的时候空手,走的时候大包小包,路过村口奶奶团的时候,我都怕她们说我是来进货的。
我走的时候我爸站在门口看着,我让他先回去,他让我先走。
我拗不过他,却在快走到拐弯的时候被他叫住了。
他喊我小名儿,我回过头的时候他走了上来,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他说:“要是有合适的,带回来给我见见,别理人家说啥,好歹也让我认个脸,回去告诉你妈,是谁陪你过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走,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
我看着他驼起来的背,忽然意识到,他也不像我记忆中那样高大了。
他变的比我以为的多,他只是想告诉我,他妥协了,他希望我过得好。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如果遇不到那个人,我一个人过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