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他们真的聊了好久,忙完了季南风的画展,又忙不迭交代燕鸥的事情。
赵明阳还是老样子,一听说燕鸥糟的罪受的苦,眼泪就控制不住哗啦啦流,他哭了徐敏也跟着哭,只能留下季南风和燕鸥手足无措地安慰这对伤心的小夫妻。
第二天一早,季南风便踏上了返回皖省的旅程。燕鸥不能随便出门,便只能坐着轮椅,把季南风送到家门口。
“每天晚上只要身体情况还好,就跟我打个视频。”季南风嘱咐他说,“要照顾好自己,要听小赵和小徐的话,有事千万不许跟我瞒着。”
“好啦好啦,师父别念啦。”燕鸥笑着打起哈哈,自己却也忍不住叮嘱起来,“你到那儿记得给我多拍点视频,有什么进度或者改动也跟我说一下。”
季南风点点头,弯腰亲了亲他的侧脸。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恍惚——他已经做好了留下遗憾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这只奇迹小鸟又一次给他带来了奇迹。
直到看着门外明媚的晨光,看见停在门外即将启程的车,季南风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这一次的画展,对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
门外的光洒在他的肩头,刚巧停在他的足尖,距离燕鸥咫尺的距离。
季南风放下了手里的行李箱,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对燕鸥说:“崽崽,真的很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燕鸥就从黑暗中伸出一根手指,挡在他的唇前:
“不要谢谢我。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你的热爱就是我的热爱。”
——请带着我的愿望,飞向更远的地方。
第24章夏山如碧24
季南风坐上了离开上海的动车,这几天的悲欢便在一瞬间和他擦肩而过。
看着窗外被涂抹成流线型的风景,季南风心中五味杂陈,强烈的期待、隐秘的担心、无法摆脱的顾虑……无数情绪堆叠出一张色彩混乱的画,叫人说不清道不明。
但他知道,从拿起这张车票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答应过燕鸥,要站到更高处,去追寻属于他们共同的梦想。
窗外,初晨明媚,风云清朗。季南风学着燕鸥的模样,用手指比出一个镜框——咔嚓。
那一刻的美景留在了指尖,下一秒,便又在时间中随波逐流。画家和摄影师一样,都拥有让时间定格的魔法。
季南风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许久,才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大约是魔怔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能留住时间的魔法?
上海到皖省,坐高铁只需要一到两个小时,比驱车自驾快捷太多,倒实在是有些走马观花,不适合爱看沿途风景的人。
但这回季南风也确实没有走马观花的性质——燕鸥为他争取来的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到站之后,他甚至没有回他们在附近租的那栋别墅,直接拖着轻便的行李箱,就直奔美术馆。
展方负责人接到消息,提前就等在门口,看到季南风风尘仆仆地赶来,忙不迭迎了上来:“季老师,您辛苦了,这么大老远的。”
身边没有燕鸥陪着,季南风有些招架不住对方面对面的热情,只能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礼貌道:“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特殊情况,我们都能理解,都能理解。”负责人一顿昏天黑地的客套,听得季南风脑袋瓜子嗡嗡的。
跟八面玲珑的燕鸥不同,季南风真的很不擅长交际,尤其是这些话说出口前都要先在嘴里镀层金的商人,他拿捏不好与他们交往的分寸,也很难听出他们笑脸背后的真心话。
季南风顿感一身疲惫——要是有燕鸥就好了。
好不容易熬过来几个回合的客套,交流进入正题。负责人带着季南风在展厅快速浏览了一遍,便开始介绍当下的情况:“前期的准备流程已经基本完成了,几个衍生品的样式需要您挑选一下。画已经寄过来了,前展昨天刚刚撤完,正准备开始动工。您来得真是时候,这些事宜已经推得不能再推了。”
季南风一边听一边点头,拿着备忘录快速记着交流中出现的问题——他在别的方面都很好说话,唯独在关乎于作品的事上,他处处都要吹毛求疵。
他挑了几个方案上的毛病,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聊完他便觉得真的好险——幸亏自己今天赶来了,才能正式开始布展前发现一些线上沟通没能发现的问题,这些事情的解决宜早不宜迟,一旦开始动工,那可真就来不及了。
负责人对这一次沟通也十分满意,勤勤恳恳记下来季南风说的内容,然后客套地问:“季老师,您爱人现在身体情况好些了吗?”
季南风客套地笑笑:“前不久刚做完手术出院静养,现在正拜托朋友照顾着,目前状态还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负责人说,“从您的只言片语里,就能感受到您爱人的艺术素养之高,他之前提出的关于‘风’的构想也非常有意思,真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如果这次能亲自来到画展现场就好了。”
季南风闻言,心情微动,但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与客套:“他刚刚做完手术容易感染,还是尽量不要乱跑比较好。不过他也的确很期待这次画展,我到时候会找摄像老师拷贝一份视频发给他的。”
两人交谈完,负责人便转身去忙了,只留下季南风在原地,脑子里回想着负责人刚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