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深吸口气,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压下眼眶里的湿热酸涩,又‘嗯’了声。
“姑娘,郎君,夫人请您进来说话。”丫鬟禀道。
外间,一美妇人凭窗而坐,听见动静,含笑瞧来,“怎么的还哭鼻子了?”
谢蕴顿时眼眶又是一热,难以想象,若是叔父真的亡故,叔母又该是如何难过。
“想叔母了。”谢蕴上前行了一福礼道。
谢夫人朝她伸手,揶揄调笑:“我还当是你郎君欺负你了。”
谢蕴挨着她坐下,拿了块桂花糕递给了旁边的听雪,这才道:“歇了一觉,魇着了,还以为叔父与阿执不在了。”
听雪在旁边咬着桂花糕直点头,邀功道:“姑娘歇在院儿里,怎么唤都不醒,还是奴婢喂了姑娘一瓣青橘才醒呢。”
谢夫人又塞给她一块桃花酥,好笑道:“也就你能想出这法子。”
听雪接过,点头如捣蒜,十分自豪。
“邺都不比姑苏,早晚凉”,谢夫人说了句,又叮嘱丫鬟,“你们跟在姑娘身边伺候,要警醒着些。”
“是,夫人。”
说了会儿话,谢蕴才问起,“叔父回来用膳吗?”
谢夫人摇了摇头,“你叔父在邺都门生众多,许多也入朝为官,拜帖攒了一摞,挨到你昨儿成亲,今日才有功夫出门去。”
谢蕴点点头。
无妨,她明日再来就是。
桐疏苑有厨房,厨子也是永嘉公主特意寻来的,做的一手江淮菜。
谢蕴许久没有吃到家乡风味了,饭都多用了一碗。
谢夫人只当她是担忧日后吃不到了,心疼的紧,道:“别怕,待我走时,去与你婆母说,将这厨子调去你院儿里。”
若是从前,谢蕴定不会收,哪有新妇进门几日,便向婆母要厨子的?传出去于名声有损。但如今,罢了,何必汲汲营营,为求一个好名声。
谢蕴‘嗯’了声,“多谢叔母。”
用过晚膳,三人又说了一通话,谢蕴带着问月、听雪要回自己院子了。
谢执将她送至门口。
谢蕴拍拍他,“进去吧,明儿我还来。”
前世她恪守规矩,哪里知晓他巴巴儿的等着她来用晚膳。
但如今想,什么规矩都重不过家人,更何况,永嘉公主将叔父三人安置在桐疏苑,又未尝不是藏了几分她时常过来的心思?
谢执闻言,这才笑了,把着门闩道:“我瞧着阿姐走。”
从桐疏苑出来,有一片稀稀落落的梧桐林,夜里行时,灯笼烛火一照,疏影重重有些瘆得慌。
听雪挪着步子悄悄凑近谢蕴,嘴上却道:“奴婢给姑娘照明。”
问月在旁边噗嗤笑了声,道:“说什么姑娘,分明是你自个儿害怕。”
谢蕴也勾了勾唇,“幼时来我院子时就怕黑,如今多年过去,却依旧如此,毫无长进。”
听雪不满辩驳道:“三岁看老,奴婢三岁时怕黑,长到十三岁就能不怕啦?就像姑娘喜爱青橘,这些年不也未曾变过?”
问月听得摇头,柔声细语道:“这话哪里是这般用的?让你读些书,偏不听。”
“有道理便好,只是可惜,日后姑娘都吃不到青橘了。”听雪咕哝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