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整个皇宫都开了眼,凡人不识青鸾,只当是凤凰落下凡间,东边的彩云似是火烧上了天际,凤凰浴火而来,这可是大大的祥瑞之兆。
沿途忙碌的宫人纷纷跪拜,皆向着这大殿的方向,口中喃喃念着,或诉或求。那老皇帝醒的也真是时候,正撞见长离飞进大殿,他摔的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老皇帝撑着半废的身子爬起来,向着大殿里的青影磕了好几个头,管他是青是黄,见着神仙若不跪拜,来日必遭天谴。
长离此时还不知晓,丹穴山的神龛之上,自然被各式请愿堆的淹没了神像。他一心一个看着眼前的人,待松苓再度清明之时,他试探的唤了声:“松苓?”
神尊极为不满,怒视着面前坏他好事的青鸟,抬手正想再起阵法,却见长离撑起一道结界护住那一隅,连同松苓身上失了神智的魂灵。
这结界撑的不大,故而格外的厚实。
长离不曾松手一股股的灵气往人经脉里灌,他不知这邪神时如何激怒的松苓,直探到这人的经脉丹田都已有破碎断裂的迹象。
他要是来的晚一点…
长离不敢想。
“淙舟呢?”长离有些生气,又有些埋怨,千百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说出来的话语气别扭至极,“他就这样放你一个人出来?他就是这样护着你?”
“别埋怨他,”松苓缩在结界里,借着长离渡过来的灵气盘膝调息,“走之前我怕他乱跑,下了一道结界,他现在无法随便动用灵力,那道结界他冲不开。”
长离闻言,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撤回了手猛地一甩袍袖,恨不得把松苓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上一顿,让人头脑清醒清醒。
不过他也只是发了这一下脾气,紧接着又贴回手去,又将灵气渡给松苓。
受着这灵气,调息片刻便躲开了长离,他缓缓起身,抬手召来骨剑,剑身铮响,闪出一道光亮,他道:“你别管我,去找淙舟。”
“我不管你?”长离气的头脑不清,“我紧赶慢赶的赶来,你还叫我不要管你?淙舟那里有你的结界,哪里用的上我去?”
“就得你去,”话太长,松苓来不及细说,他将长离往外赶,急道,“淙舟在东边的渔村,你快去寻他,然后带他去涂山,去拿回九思,还有淙舟丢了的那一魄。”
结界没撤,长离拍开松苓的手,停下了脚步:“什么丢了的一魄?”
“说来话长,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松苓急得不行,现在当真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只需带他去,现在就去,要是去晚了,我哥哥没了,我看你拿什么赔我。”
松苓又推人,长离这次抻住了劲,没让松苓推动,他道:“不行,我走了你岂不是一个人在这儿?这邪神布下这个阵就是为了逮你,你一个人在这儿哪还有活路?”
“我能行!”松苓要急死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墨迹?你要是想让我活久一点就赶紧带着淙舟去涂山,你要是想看我死就在这继续墨迹,说不定咱俩一起死了黄泉路上还能去做个伴,要我活还是要我死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还有淙舟还有这天下人的命都系在你身上你自己看着办!”
松苓颠三倒四炮语连珠,将长离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免微怔,看着松苓越来越差的脸色,还有眸中的焦急叹了口气。
长离看向高台上不断吸食魂灵的神尊,眸光渐冷,他退出结界外,又将这结界加固了一层。
“你干嘛?”松苓下手拍了两下,着实结实,他出不去,外面的脏污一时片刻也进不来。
这结界不大,像个倒扣的蛋壳。
“在这里老实等着,”长离展出翅膀,轻轻扇动,涤净了松苓周围被污染的魂,接着他回首用喙拔下了一片尾羽,递给了松苓,“青鸾的赐福定是不及凤凰,但总好过没有。”
松苓将尾羽捧在掌心,尾羽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青光不断闪过,松苓只觉自己被灼痛。他拧眉抬眸,缓缓上前一步。
“这结界与我相连,只要我不死,应是能撑一两个时辰,”长离再度看向高台,片刻后又看向松苓,“你把命留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拿淙舟的魂去做我丹穴山的养分。”
要长离放狠话还真是少见,松苓倏地笑了出来,他将尾羽一圈圈缠在骨剑上,只见青光爆闪一瞬,尾羽融入白骨,在骨剑上留下一道弯曲的青色翎印。
长离也笑出了声,似是对这骨剑上有他的印记分外满意,他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大殿。
一声长鸣消散在天边,青鸾架云而来,御风而去。
第32章归位
麻黑逐渐退了去,算算已经过了五更天,眼看着东边泛起一缕橙黄,却不见人回来。
松苓布下的这个阵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淙舟寻了大半夜,连个阵眼都没寻到,他估摸着阵眼当是布在房外,可松苓这次像是突然长了心眼,这阵一下,他连房门都出不去。
淙舟不由得心头一紧,小狐狸不想让他找过去。
小村子里有了些响动,要进城的人已然备好了车架,踏着晨霜往都城赶去。晨起涨潮,船只还拴在海边,随着浪上下起伏,不时相撞,发出声声砰响。
阑海东向,那轮赤日就沉在远方的海底,层云滚了金芒,逐渐铺向未明的深蓝。
云间的鸟鸣声传到了海边,那小夫人站在偏房门口,端着一食盘,上面盛着两碗滚着白烟的粥,她刚想敲门,一声问候还未问出口,就倏地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