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二嫂。”宋昕颔了颔首,忍着喉咙的痒意,问道:“怎么回事?我听信鸿说,四娘她……”
二夫人已经不能主事,坐在一旁抹眼泪。大夫人顾不得理他,扯着郎中和稳婆要他们再救救人。
只有宋彦面如死灰,扑通一声,瘫坐在雪地里。他抬头,失神地望着宋昕:“叔父,姻儿,姻儿没了……”
没了?
怎么一个好好的人,说没便没了?
雪还在下,似乎下了很久很久,宋昕望着满天飞雪染白了黛瓦,染白了青山,也染白了他肩头的乌发。
他终于忍不住喉咙的痒意,重重咳嗽起来。
身后有人过来,替他披上厚厚的大氅。
“三爷,您又坐在这儿发呆了?也不知道这棵杏花树有什么好看的,竟值得您千里迢迢从苏州老宅移植到京师来。”
“眼瞅着除夕夜了,天儿这般冷,大冬天的这树又不能瞧出花。”
“大人您也真是的,这么多年,就独独自己一个,一到过年,就显着咱们宅子里怪冷清的。”
“大人啊,您年纪大了,经不起冻,您忘啦,与您同岁的张大人就是年前熬不过冬,人才没了。太医的嘱咐您要听,别在这儿冻着,快进屋吧。”
宋昕依稀分辨出面前老者年轻时的面貌。
信鸿如今也生了皱纹,弯了背脊,变成了古稀之年的老者。
宋昕抬了抬手,看到了自己干枯的手背。
原来,他也老了。
“信鸿,你先进去吧。”宋昕的声音不似年轻时如玉般的清透:“让我再坐一会儿,就再多坐一会儿。”
红尘岁月,夹杂着饱经沧桑的淡淡香气,宛如面前的老杏树,繁花落尽只剩洗尽铅华的风霜。
这棵树从苏州老宅移植到京师后,他怕这树活不了,每日都会亲手浇水施肥,这一照顾竟是几十年。
宋昕总想着,只要这树在,也许哪一天,那个清丽的少女还会站在这棵树下,怯生生的朝他行礼,小心翼翼地叫他“三表叔”。
他终是忘不掉,明艳动人的少女站在杏花树下朝他笑的样子。
好看,让人见了便心生舒畅。
杏树的枝头被积雪重重的压着,寒风吹过,零星飘落几簇,那些尘世终成过往。
夜幕低垂,烟花升空,又是一个新年夜。
宋昕正看得入迷,身后的地上的积雪,似乎被人踩响。
“信鸿,我等等就……”
宋昕回过头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了过来。
少女一如过去那般清雅绝尘,和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宋昕一怔,他这是死了,所以才看到了四娘的鬼魂么?
他没有上前,只是朝女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