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瑄的满腔怒火,被宗以成轻飘飘的一句话戳破,顿时偃旗息鼓。他凝眉沉思着,发觉从始至终宗以成未曾直接说过让他疏远元滢滢的话。只是桓瑄觉得心中不自在,若不是宗以成提到从前,他何必如鲠在喉,在意起自己和元滢滢的身份之别。
“你为何要去帮元氏?”
宗以成理所应当道:“元姑娘身子娇柔,旁人见她是寡妇身份,更是会有意欺负她。她亡夫对冉儿有恩,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字字句句,都叫人寻不出半分错处。
桓瑄冷眉挑起:“宗以成,我果然很讨厌你。”
即使宗以成说的天花乱坠,如何合情合理,但桓瑄不会被他愚弄。桓瑄虽然找不出宗以成言语中的漏洞,但他清楚地明白,一切都是因为宗以成的一句话而起。
宗以成面上露出可惜的神情,语气中带着叹息:“或许是我哪里得罪了你,只是桓瑄,我是你未来的姐夫,是断断不会讨厌你的。”
桓瑄轻声冷哼,心中仍旧不解为何桓冉会栽倒在宗以成身上。
看着桓瑄离开的身影,宗以成的神情变得冷淡,他淡声道:“平日里是个好糊弄的,怎么到了元姑娘这里,却变得不蠢了。”
再回到住处时,桓瑄坐立难安。桌面摆着的黄米糕,更让他心烦意乱。桓瑄猛然站起身,心中想着:他何尝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寡妇如何,反正他只是同元滢滢相处,照顾元滢滢罢了,又不是要迎娶她入门,为何要计较身份门第。
想通了一切,桓瑄眼前微亮。他不顾现在的时辰,径直朝着仆人口中所说的“元氏书舍”而去。
书舍门扉半掩,有如豆的灯火从中倾泻。元滢滢正陪着随清逸温书练字,她侧脸轮廓被暖黄灯火融化,似甜腻的蜂蜜般惑人。桓瑄走得近了,便听见元滢滢娇声的言语。
“这个是何字?”
随清逸俯身看了,轻声回着:“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是葳蕤二字。”
元滢滢柔声重复着,眸中含笑夸赞着随清逸:“清逸果真聪慧,和你爹爹很是相似。”
桓瑄看着这幅母子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了几分落寞。两人言语之中,提到的随席玉是和他们最为亲近的人。即使随席玉已经不在,但他曾经和元滢滢肌肤相亲,和随清逸骨血相融,这是永远无法更改的事实。
他没有靠近书舍,看着元滢滢将门扉合拢,挡住所有的光线。
桓瑄站在原地,这才发现双脚微僵,他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站了几个时辰。桓瑄望着紧闭的门扉,抬脚离开。
身形诡谲的两道人影走到书舍前面,在紧闭的木门轻轻敲动,在确信里面的人已经沉沉入睡时,才四处翻找起来。
桓瑄阔步上前,在两人试图撬动木门时,将他们踹翻在地,反手捉住。
桓瑄折腾出的动静不小,街坊四邻很快便被惊动,纷纷打开门瞧看究竟。在知道有贼人试图窃取银钱,均是面露
庆幸,还好贼人被桓瑄抓住了,不然他们偷罢了元滢滢家中,难免还会去邻家行偷盗之事。
随清逸最先醒来,他跑到隔壁屋子唤醒元滢滢,母子两人打开木门,才发现屋外闹哄哄的,火把、灯笼将地面映照的通明。
元滢滢看到了桓瑄,便出声询问:“这么晚了,桓公子为何会来?”
桓瑄语气生硬:“我碰巧路过,看到有贼人试图撬开门扉,径直闯进去。”
元滢滢暗自心惊,她一个寡妇,身上虽然有银钱但未曾显露。如今不过开了一间简单的书舍,便惹来了贼人惦记。
桓瑄见元滢滢眸色轻颤,脚底稍微用力,贼人脸颊发痛,便痛呼出声。
官府很快便将贼人带走,要人群散去。元滢滢看着随清逸睡眼惺忪的模样,让他赶快回去休息。她站在台阶上,和桓瑄四目相对。
桓瑄的唇瓣微动,耳垂传来滚烫的热意,他不去看元滢滢的眼睛:“我不讨厌你做的家常便饭。”
困倦使元滢滢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她柔柔颔首,不知道为何桓瑄会在深更半夜提及此事。即使桓瑄嫌弃,元滢滢也不会放在心头。
桓瑄继续道:“虽然你做的饭菜很是简陋,但我……喜欢。”
“喜欢”二字,被桓瑄说的含糊不清,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去的。元滢滢勉强才能听清楚,闻言顿时眼睛清明。
桓瑄越发觉得局促不安,他双臂环胸,姿态端的肆意,心口却砰砰直跳,像是揣了只兔子。
“所以,我还能吃上你做的米糕吗?”
元滢滢眉心稍弯:“自然可以。到时我多做一些吧,顺便送去给江大人和宗公子……”
耳垂的热意逐渐冷却,桓瑄的眉眼紧绷:“不要给他们做。”
元滢滢不解,只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一锅米糕可以蒸上许多,如此为何不多做点。
桓瑄给自己刚才的剧烈反应寻找借口:“我生来便有怪癖,只能吃得下给我一人做的吃食。”
“可是——之前的米糕便是大家分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