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姚嬷嬷进来回禀:“夫人,那个锦儿寻死觅活地,说要到太夫人跟前去告状。”
结果“哐”地一声,云畔站起身,砸了一只杯盏,“她是个什么东西,还要上太夫人跟前告我的状?你去,命人狠狠捶她,别打死了,留着一口气叫牙郎来,不要一个钱,让牙郎把人领走,远远发卖到朔方去,一辈子不许她再回上京。”
这一番大动干戈,直接把曹夫人母女看呆了。
人人不都说魏国公夫人温婉娴静么,怎么今日看见的,和外面言传的根本不一样?年轻轻的女孩儿,动辄打打杀杀,女使纵是有巴结主子的心,也不至于为此就发卖到朔方去吧!
如此看来不过是贤名在外,掌起家来也毫不含糊,尤其是对待纳妾的事上,恐怕是眼里不揉沙的,曹夫人不免开始迟疑,安容要是果真到了府上,恐怕早晚会被人磋磨死的。
云畔还在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叫姨母和妹妹看笑话了,我寻常不是这么大气性的人,实在是被她们闹得没辙,这两日心都搅乱了,只好拿出手段来狠狠整治。”
复又换了个笑脸,“我看姨母和妹妹留下吃个便饭罢,眼看我们公爷快回来了,我引姨母和妹妹见见他,亲戚多年不走动,只怕要不认得了。”
曹夫人到这里是彻底打消了念头,她虽然想攀附上国公府,却也不愿意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说到底安容不是个厉害人,这样深宅大户里的妻妾之争动辄就要性命,当家的到底还是这位公爵夫人,就算上头有太夫人护着,终归护不了一辈子。别不等魏国公承继帝位,安容就丢了小命,这样算来还是罢了,到底荣华富贵活着才能享用,要是人不在了,一切就都是空的了。
思及此,曹夫人站了起来,笑着说不了,“我们长久不在上京,宅子一直空置着,还有好些东西要料理,就不在这儿用饭了。夫人的好意咱们心领了,等下回我们家主回来,家下再设个宴,请太夫人和各位一块过府,到时候还请不要嫌弃咱们贫寒,一定赏脸聚聚。”
云畔道:“姨母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亲戚,何来嫌弃不嫌弃一说。”
见她们果然要告辞,便也不强留了,含笑道:“姨母得了闲,带着妹妹再来坐坐。或者明日吧,姨母若有什么话要和祖母说,明日再来,明日祖母一准儿在家。”
曹夫人僵笑道:“哪有什么要紧话,不过闲话家常罢了。这程子忙,恐怕不得闲,等闲了再来。”
边说边回了回手,“夫人留步,我们这就回去了。”
云畔道好,目送仆妇领她们往园门上去,待人走远后,不由长叹了口气,“我今日在人家眼里,可成了恶人了。”
可是不恶又能怎么样,总不好看着那些人惦记李臣简,日日想着给他做妾,将来封贵妃。
细想有些好笑,外人比自己更笃定李臣简能夺嫡,连将来贵妃娘家爹爹封什么爵位都想好了,自己却还是每日担心受怕,担心禁中会刻意为难他,担心楚国公回来,会处处针对他。
也是遇上了曹家母女这样的,三言两语让她们打消了念头,倘或遇上个难缠的,铁了心地塞人,又不知要费多少手脚,才能让人知难而退。
后来太夫人和王妃回来,云畔也回禀了曹姨母来探望的消息。太夫人很有兴致,问:“可留下什么话?”
云畔站在一旁奉茶,一面道:“我问了,曹姨母说只是上瓦市采买,恰巧路过这里,想着来给祖母请个安。我让她明日再来,她又说家下忙,恐怕得有阵子来不了了。”
太夫人听了,不由迟疑,暗想着怎么忽地就不热络了,难道是云畔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
转头瞧瞧她,她还是一派恬静模样,又给王妃奉了茶,问今日进香的人多不多,笑着说:“下回我一定跟着祖母和母亲一道去,我也有事要求三清祖师保佑呢。”
王妃笑呵呵从袖子里掏出两道符咒递给她,“你要求的我都替你求了,今日白云观的高功开坛,我替忌浮求了个成大业保平安的,你呢,愿祖师保佑你早得贵子。白云观的符咒最是灵验,你嘱咐忌浮带在身上,这道求子的你也贴身带着,兴许不多久就有好消息了。”
云畔应了声是,接过那两个叠成三角的黄符收进袖袋里。长辈跟前如常地侍奉,太夫人虽然还犹疑,却也不好说什么。
等她去了,太夫人才和王妃说起,“我瞧这巳巳,到底也是个有心眼的,咱们这回去白云观,留她一个人在家支应,又恰逢曹家母女登门,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叫人家打了退堂鼓。”
王妃因早前和云畔商谈过纳妾的事,心里自是有数的,对于婆婆插手忌浮房里的事,心里并不称意,只是不好过于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便委婉地说:“巳巳是个识大体的孩子,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得罪人的。说不定是曹家有了更好的后路,特意来谢过母亲好意,可又没遇上,便作罢了。”
然而太夫人还是不死心,“曹家这头不成也不打紧,再慢慢物色旁的女孩儿吧。”
王妃听着,其实觉得话很不入耳,也不明白这位婆母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让新婚还未满半年的孙子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