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新四军的天下,战斗的结束不代表万事大吉,为了防备敌人再次返回,部队在经过短暂的整备后,决定趁夜晚的降临转移驻地。
纵横密布在平原地区的封锁线,对于黑夜行军中的新四军来说,形同虚设,在三营长的带领下,众人迅速穿越了一道道封锁线,来到部队的新驻地。
当大家进入营房休息时,顺溜却心事重重地在新营地四处转悠着,在思索了良久后,他似乎打定主意一般,急匆匆地跑向另外一处仍然亮着灯的房间。
那是文书的房间,此刻,文书正忙着在灯下整理着这次战斗的材料。见顺溜推门进来,文书笑着揉了揉眼睛招呼道:“二雷,你怎么来了?”
顺溜摸着头嘿嘿笑了笑:“嘿嘿,翰林,我瞧你屋里亮着灯呢。”说罢缓步走到近前坐了下来。
“天爷,这么多字啊,都是你一人写的啊?!”几次欲言又止的顺溜,在四下寻看了一圈后,将目光停留在桌面的纸张上,惊叹道。
“大惊小怪!我正写战斗总结呢,要报到军区去。我不写——谁写?”文书自豪地说道。
“真厉害。我们所有人打鬼子,全靠你一人来总结!要是没你,上头就不知道我们的功劳了,是不?”顺溜乖巧地追问道。
“基本上是这样。怎么,顺溜,你这么晚来我这里,不会就为这事吧?”文书略微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
“唉,不是,其实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翰林啊,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老惦着,你早上说的举鸡手的事,到底啥是举鸡手?”见文书询问,顺溜索性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问道。
“什么是狙击手,要想了解这个问题,你要首先知道,什么是部队。部队是一个整体,它是由首脑机关和执行机关所组成,什么是首脑呢,就是像司令啊,三营长这样的人是首脑,我们就是执行首脑命令的执行机关。而狙击手的任务,就是完成狙杀像首脑机关这样的高价值目标而存在的一种特殊军事人员。”文书从来没有被人问过如此合乎胃口的问题,索性放下手头的工作,耐心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叫狙击手呢,为啥不干脆叫神枪手啊?”顺溜继续追问道。
“啊,这个嘛,说来很长远,我在一篇资料里曾经看过,狙击手的名字,有可能是来源于英文也可能是德文,当然了,这个说了你也不懂。但是狙击手为什么不叫神枪手,我想有其一定的道理,神枪手只是打的准,可是枪法对于狙击手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必须的技能。射杀敌军人员只是狙击手的一小部分任务,更多的任务可能体现在对高价值的军事目标的袭击上,你想,如果你杀掉对方的指挥官,那么敌人肯定没法组织进攻了,如果杀掉的是敌人的司机,那么一定没人开车了,所以狙击手不但要具有优秀的枪法,更要有坚忍的性格和随机应变的头脑。这点上,狙击手和神枪手有着本质的不同。”文书耐心地向顺溜解释道。
“那之前战斗时,敌人其实最想杀的不是小武子,而是我了?”听到文书的解释,顺溜喃喃自语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文书同意地点了点头道,战斗中你的枪法那么好,绝对要比一般的军事人员更有价值,杀掉你要比杀掉十个普通士兵来的更有意义,所以你要比小武子更值得对方狙杀,当然,对付狙击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狙击手,对付你这样的神枪手,也是狙击手最重要的任务之一。“
“文书,你帮帮我,我要当狙击手,我要把小鬼子的当官的都杀掉。”顺溜激动地一把抓住文书的手,大声要求道。
“嗯,这,这个,好吧,不过,你要训练,要尽量锻炼自己,只有严格的,啊,训练,才能让你成为合格的战……不,狙击手。”文书只会纸上谈兵,对于真正的狙击手训练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过为了不在顺溜面前露怯,他含糊地向对方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文书。”顺溜却仿佛受到了鼓舞一样,在兴奋地点了点头后,转身拉开门离开了。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文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准备起自己未完的任务。
文书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些随口敷衍的话,到底为顺溜提供了怎样一个目标,他更不知道,之后的顺溜又做出了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清晨,部队在军号声中迅速地在麦场整齐列队,经过了小黄庄一役的洗礼后,战士们的身上多出了一份成熟和勇敢,少了一份稚嫩和轻浮。
眼看着众人聚集在自己面前,三营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队伍前面,手举一杆锄把正声喊道:“今天刺杀训练,听口令——上刺刀!”
听到命令,众战士刷刷拔出刺刀,迅速装在步枪上,立刻,整个麦场上闪过一道道寒森森的白光。
“鬼子有个武士道。咱们呢,有个革命英雄主义。到底是武士道厉害还是革命英雄厉害,只能在战场上见高低,只能在刺刀尖上论英雄!我知道,有些同志怕跟鬼子拼刺刀,鬼子哇哇一叫就发慌。我告诉你,这种兵早晚得死,死在哪?就死在刺刀尖上!还有些同志,自以为枪打得准就能赢得胜利了,他刺刀上的本事如何,这就不知道了!我告诉你,射击是一百米的功夫,拼刺刀可是面对面的功夫!用刺刀杀一个鬼子,顶好几个子弹击毙的鬼子呢!”看着众人利落的装完刺刀,三营长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锄把虚虚向前一招。
“听口令,预备!”
听到口令,众人纷纷端起刺刀,目光凝视前方,乍一看去,竟也杀气腾腾。
“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光有样子不行,陈二雷出列。”三营长突然怒叫一声,听到喊声,顺溜宝贝似地抱着自己的步枪迅速走到队伍前。
“你什么动作,啊?出枪慢慢腾腾,身体歪歪唧唧,你以为是劈柴火呢?照你这样,三枪之内,两条小命都报销了!”看到顺溜畏缩的样子,三营长大声斥责道。
“我不慢,我是怕把我枪弄坏了。”顺溜连忙解释道。
“别找借口!你慢不慢,我证明给你看。来,你用你的真刀真枪,我使这锄头把子,咱俩对刺几个会合。来啊!”摆手制止了顺溜的话,三营长张扬地挑衅道。
“营长,我这是刺刀啊,是真刺刀啊!伤着你怎么办?”顺溜连忙提醒道。
三营长哈哈一笑,轻蔑地说道:“凭你?做梦吧!听命令,我要你只管把我当鬼子,只管朝我身上刺。如果你能刺中我一刀,我给你请功!”
“营长,你别逼我。我火起来了真敢跟你拼。我就不信这刺刀拼不过你锄头把子!”顺溜被说得一时火起,怒吼道。
“你还火起来了?怎么,以为自己枪法神,了不起了是不是?好啊,好得很!革命战士,上了战场就得怒火三千丈!我就要你跟我火!来来来,别磨嘴皮子,拼刺刀吧。听口令——开始!”三营长一边讥讽着,一边摆出格斗姿势。
“让地方!”顺溜大喊了一声,咔地端枪冲了过去,闪闪发亮的刺刀毫不留情的逼向三营长,那边,三营长也唰地端起锄把,虚指着顺溜,在空中兜着圈子,等待着对方冲过来。
这边,顺溜忽然大吼一声“杀”!随后端起刺刀猛地朝三营长胸口刺去。
那边,三营长的锄把轻妙一击,便击歪迎面刺来的刺刀,同时顺势一刺,锄把嗵地一声击中顺溜胸膛。胸口一阵剧痛传来,顺溜脚下不稳,登时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乖乖,营长太厉害了!”见此情景,周围的战士们纷纷低声惊叫道。
摔了一屁股灰的顺溜忍着疼痛,一骨碌爬起来,不服地大叫道:“这不算,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