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人心浮动,阿姨勤劳抚慰人情,尤其前宅那些官奴,不要让他们与宅外有太多往来,也不要肆意出入宅内。”
家宅内奴婢近百众,其中半数都是禁中带出来的,心思相对单纯,可信度也更高。还有司府寺并县廨选配指派来的官奴婢与番户手力,这一部分人接触尚浅,李潼也不是很信任。
叮嘱完郑金之后,杨思勖又从堂外行入,低声汇报道:“大王,邸中并其余二王邸所积绢帛都已经存在西厢偏室,连接炭舍。”
“知道了。”
虽然出阁后,处境较之禁中已经大大不同,但李潼也一直没有放弃与敌偕亡的险计。眼下金吾卫还只是围坊,但随着事态发展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入宅惊扰。
将绢帛与柴炭存放在一处,如果事态发展更加恶劣,李潼便打算放火烧宅,给丘神勣来点刺激的。
这也是因为王邸地傍伊水,且西园就有园池蓄水,即便起火,火势也能得到控制,不会波及到其余坊户,可免于连累无辜。
眼下边疆兵事是时局重中之重,内外人人绷紧心弦。金吾卫重防何处,只要提出理由,也没有人会穷究太多。即便是西域战败消息传来,局势急转直下,宗王被构陷入罪也并不奇怪,但若被困在宅中烧杀,那性质要恶劣得多。
当然这只是最后的保留手段,李潼也不会真的傻到举火烧身,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折腾,真要被一把火烧个干净,说不定就会被运作成畏罪自杀。
李潼给丘神勣准备的惊喜不止于此,在府佐之中还埋了一个雷,那就是刘幽求。
此前他让田大生投书铜匦,帮丘神勣发声争取北攻突厥的差事,底稿正是刘幽求写成。如果为了保密,他本来可以避开刘幽求再在其底稿上加料,为的就是有机会可以倒打一耙。
丘神勣如果要构陷三王,什么方式暂且不论,想要拿到三王罪实,一个最大的突破口自然就是他们的王府佐员。
这些人入府未久,彼此情谊仍然有限,有没有人肯豁出性命求证三王清白,这一点李潼也不能确定。如果这些人真的被牵入冤案,他们能实事求是、不作攀诬,李潼就感激不尽了。
毕竟这些人不得志是不得志,但只要安心苟着,未来也能等到各自非凡际遇。可现在李潼却将他们拉离原本的人生轨迹,召入王府,承担了原本不需要承受的风险,实在没有资格对他们有更多要求。
如果酷吏一味向府佐逼问三王罪证,难免就会牵扯出河东王举荐左金吾卫大将军丘神勣出镇河朔的事情。
少王勾结重将,这在任何时期都是敏感事件。就算时局中别人漠不关心,但武家几人绝对不会忽略,一定要就此深挖穷究,将案件扩大化。
一旦案件影响超出原本仅仅只是构陷少王的目的,那可操作的空间就大多了。
李潼是有说辞自证清白的,且不说与丘神勣之间那不可明言的仇怨,他与行军大总管薛怀义也是相知默契,又有什么理由去举荐丘神勣?
如果他证词可采,又会延伸出另一桩可能,那就是刘幽求本就是丘神勣的人,打入王府内部本就是为了伺机构陷少王。如此一来,之前三王被诬告的罪名,可信度又值得商榷了。
如果他证词不可采,就有人一定要坐实少王与南衙大将勾结的罪名,那么丘神勣自然也是必死无疑。
硬实力方面,李潼现在是不必多想,哪怕他不是现在这种敏感身份,想要正面硬杠一个南衙大将又谈何容易,短期内见效最快还是从自身毒性入手:如果你一层一层剥开我的心,你会流泪,你会很方,你会毒死自己!
当然,这都是相对极端的情况,必须建立在丘神勣已经着手构陷三王入刑,且刘幽求这个府佐不作隐瞒、直接坦白的情况下才会实现。
对于刘幽求,李潼是比较期待的,且期待值较之别的府佐更大。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将对方完全拉入自己阵营中来,能够心腹待之。
李潼也比较好奇现在刘幽求感受如何,有什么思悟心得,略作沉吟后便吩咐杨思勖道:“去将刘幽求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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