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含玉不懂事的火上添油,夹着鱼往嘴里送,笑眯眯道:“沾嫂子的光有鱼吃啊,那我要天天沾嫂子的光。”
秦蓁放下筷子,细嚼慢咽着,边道:“油是从昨日刮的猪肉里挑肥的出来炼了些油,下次炒进菜里有肉香又不浪费,哪天想吃面食,放一点做底料也好吃。至于那鱼,我看桶里的鱼都快没气儿了,想趁着新鲜炸来吃,对身体好。剩下几条不怎么灵活的,还想明天继续炸着吃呢。不信大娘去看看。”
冯氏含笑满意的望着孙媳:“好啊,会过日子,以后这家多劳你操持了。”
幸好没带来秦家的娇惯脾气,比起村里的新媳妇,人才是万里挑一,手艺活还得加把劲,贵在上进。
周氏不悦斜眼:“不就说你两句吗,顶这么一大车。”
冯氏敲敲碗边,沉脸教训:“你也别太小心眼儿了,这家里教书的教书,下地的下地,偶尔沾点油水没什么不好。”
话提偶尔二字,又暗暗告诫了秦蓁也不能过于浪费。农人吃饱为主,荤腥只能说偶尔。
秦蓁点点头:“不知那鱼是哪里抓的,等我干完活得空,经常去抓点来让你们尝鲜。”她自己也挺想吃的,这里饭菜简直如同嚼蜡。
箫含玉拍手:“哇,嫂子你要去抓鱼,太好了,那以后的鱼都由你来抓。”
“去。”
冯氏斜了箫含玉一眼,道:“不懂事的丫头。那河里水很凉,尤其这开春,河面有冰都没化,秦蓁,你可得离远些。冻着了不好生养。比起给羽哥儿生个大胖小子,几条鱼作得了什么。”老人家含笑道。
大、大胖小子?秦蓁第一次听到这种生物,还让她生……
她眉毛都扭曲了,下意识望向对面某处。冷不丁迎上箫清羽也打量过来的视线,她来不及分辨里面蕴藏着何种情绪,闪开视线低下头吃饭。
农妇虽不常去地里劳作,但家务活也不轻松。从吃完早饭起,周氏就像工头一样,守着指挥她做这做那。要不是看箫含玉那头也忙得不可开交,她都要怀疑小小一个家是不是每天都这么多活干,是不是周氏又变着法儿磋磨她呢?!
圈里五头猪嗷嗷待食,混着苞米面、萝卜、猪菜和一些杂粮煮了一大锅,熟了之后装进桶里提到圈边,还不能直接放进槽里,要等晾成温的。这期间也不能歇息,又被周氏撵着去后面翻土,把还空着的菜地沤肥,刚挖好坑呢,又得回去把温猪食放进木槽里,再折回来沤肥。
肥料是多种东西混合,有刚从茅坑里挑出来的,还有去年冬天留下的炭渣、木渣,还有烧火过后的麦秸杆子灰。
种种材料混合一起,恶臭熏天,快把秦蓁给熏晕了。她只能卯足一口气,将肥料铲进去,又仰头呼吸一口气,再弯腰去铲肥。
偶然瞥见箫含玉牵着棚里的去山上放牛,秦蓁很是羡慕。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小目标。
如此适应几天农家生活后,有一人来寻秦蓁。
“这是箫家吗?小姐,小姐你在不在呀?”
一个梳双螺髻的女子在篱笆外左顾右盼,她上衣着右衽排扣素兰色短衫,一条同色棉布长裙,腰间只绣了一支亭亭玉立的兰花,耳带一对黄豆大的翠玉耳环。
富户家丫鬟的寻常打扮,在冯氏周氏眼中却犹如贵客来临,忙不迭上前相迎。
这时秦蓁也听到声音,从后院走出来,见到人,惊喜的喊:“采青。”
她未出嫁时的贴身丫鬟,采青。
“小姐。”
采青径自经过两位妇人,朝她家小姐走去。短暂打量几眼之下,泪目了,啜泣跪下:“小姐,你怎么成这样了,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她去捏秦蓁的麻衣袖口,又忙不迭的摸向自己耳朵,把耳环摘了下来。还是觉得自己比小姐穿得好,浑身都不妥当!
秦蓁扶起她,对那边说道:“阿奶,大娘,这是我未出阁时伺候我的丫鬟,采青。她远道找来想必有话跟我说,我去屋里片刻,马上出来干活。”
说着拍拍采青带来的包袱,眼神带着点笑意:“给我带来不少好东西吧。”
采青暗乐,小姐又在装样了。
她配合的拍拍包袱:“是有不少好东西!”
周氏眼睛都亮了,眼睛死死盯着包袱,眉开眼笑道:“你们去房里谈吧,爱谈多久谈多久!千万要谈久一些。”
她们移步进屋,后脚跟,就有只大壁虎贴到了门框上。
一团黑影明目张胆的在外边晃悠,透过纸窗看得一清二楚。
采青气恼,站起来,被秦蓁拉坐下,冲她摇了摇头。
“采青,我不能够和你多说,家里还有很多活儿要干。秦家怎么样了,知道我错嫁的事,沈家那边态度又如何?”
采青坐下来道:“唉,有老爷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纵然有人替小姐不平,也无人敢置喙。沈家也没说什么,正在跟老爷谈生意谈得火热呢!想必两人是联合起来设计此事。”
她边说着,将包袱里一堆刺绣用的工具快速拿出来。秦蓁手脚利落的把东西放到箱笼底下,拿出一件棉衣回去,填充包袱空缺出来的地方。
“哦……既事已如此,你也不要为我心存怨恼了,在秦家莫要与姜姨娘有冲撞。”秦蓁诚心叮嘱道。
采青摇摇头:“已经顶撞过了,现在我都被秦家赶了出来。小姐,我此番是来跟你告别的,有姜姨娘在的金陵城,我怕她处处使绊子害我,我想到外地去找户人家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