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是肉体碰撞与摩擦声。
元岳皱皱眉,他顺着小巷向前走去,脚下不知是什么东西黏着他的鞋底,让他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
转过一个弯,小巷的尽头是一条死路。一名瘦弱的少年正在被一个中年男人殴打。那少年的脸已经肿得看不清原貌,却死死咬着牙,任凭对方殴打却没有发出一声示弱的身影。
“你小子骨头真硬!”中年人啐了一口。
这并不是在夸奖少年有骨气是条汉子,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少年太瘦,骨头硬,揍起来硌手。
“你他妈就是个软蛋!”少年满不在乎地吐出一口血,“只会对女人和孩子下手,你算个什么玩意?把偷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你有本事打死老子!”
“小兔崽子。”中年人攥住少年的头发,一下下往墙上磕,“谁是谁老子?谁是谁老子?”他每磕一下,就这么问一次。鲜血很快洇湿了粗糙的墙面,留下了黑红的污迹。
元岳当然没有站在一边旁观。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面目全非的少年,也听出了那熟悉又略带稚嫩的嗓音,可当他试图阻止,却无论如何都碰不到正在施暴的中年人。
这是祝弃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被什么人拯救过,元岳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改变不了。
少年祝弃的骨头硬,脑壳也很硬。可再硬的脑袋都硬不过砖墙。
元岳看着他眼睛里的亮光越来越茫然。
并不是他坚守的信念开始动摇,纯粹是被撞得太厉害,脑袋开始糊涂了。
暴行持续了很久,祝弃没有呼救。或许是知道无论怎么呼救都是徒劳,他省下了自己的力气。
元岳从头看到尾,眼睛已经赤红一片。
“你服不服?”中年人最后问。
祝弃还是跟开始一样,他已然被揍成了一摊泥,可目光却像淬在冷水里的铁:“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就留下、留下东西!”
他的眼神里有种奇异的力量,让中年人莫名感到胆寒。
“妈的,晦气,遇上个神经病。”他骂骂咧咧地掏出一个小巧的布织钱包,上面绣着一朵歪歪斜斜的花。想了想,他从钱包里把大票子都掏了出来,最后将仅剩零钱的钱包丢到祝弃身上,自己活动了一下手腕,扬长而去。
中年人离开,一名比祝弃更加瘦小,穿着一身灰扑扑裙子的少女从巷口探头探脑地出现,看到地上的少年,她“呀”地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谢谢,对不起,我……”她语无伦次地道歉,接近祝弃。
祝弃朝少女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却很温柔的笑:“不好意思,没帮你把钱都拿回来。”
“对不起。”少女还在道歉,她拿起地上的钱包,蹲在祝弃面前,脸色煞白,抖若筛糠。
元岳冷冷看着她。
“呜呜,对不起,我今天赚的钱不够,回家妈妈会打死我的……”她一边哭着,一边在祝弃身上翻找。祝弃已经丧失了反击与自我保护的能力,此时只是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少女取走了自己身上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