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年起初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某个周末的晚上,他却忽然递给谈逸冉一张校外游泳馆的月卡。
谈逸冉问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说:“陪你游泳。”
谈逸冉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学校的游泳馆是免费的,为什么要去校外办?
他以为殷朔年也想学,于是欣然答应,问他要不要陪自己一起去,和其他朋友一起游泳。
殷朔年沉默了许久,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你……”他坐在沙发上,不安地捏着手指,“能不能不去找他们,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那时,他那张英俊得有些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卑微的神色,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谈逸冉,似乎在恳求着什么。
谈逸冉那时并不懂他话里的含义,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感到浑身都紧绷起来,喘不过气。
游泳的邀请也好,面对他外出拍杂志也好,殷朔年眼中的失落,分明充斥着强烈的孤独感。
他这样忽视了自己的爱人,居然始终都没有发现。
那时候,他们每周只有两天时间独处,在剩余的五天里,谈逸冉和室友们一起上课、做设计、游泳。他和殷朔年的上课时间不一样,因此除去吃饭时间,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见不到面。
见不到面的时候,谈逸冉还有很多朋友陪着自己,而殷朔年呢?
他从小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就很少,没有玩伴,也不太懂融入集体生活。谈逸冉与他在一起的时候,眼里都是殷朔年的温柔神色,而与他分开时,见到最多的,就是殷朔年一个人落寞的背影。
他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就连一句吃醋的话,也弯弯绕绕地不敢说出来。
他从前将自己放得太低,谈逸冉也习惯了他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以至于他承受了这么久的孤独,身边人全完全没发现。
以至于父亲的葬礼上,他宁愿一个人承受悲伤,也不愿意最亲近的恋人承担自己的痛苦。
那时候,谈逸冉埋怨他爱吃醋,埋怨他闹别扭,却从没发现过一切的缘由。
——殷朔年的生活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现在才明白。
树影摇曳,晃得眼睛生疼。
谈逸冉深深吸了口气,从纷杂的回忆中抽身。
树叶落在地上,被踩出清脆的声响。他走上山坡,来到殷朔年身边,并肩站在一起。树影在他们眼前晃动,无数斑点如雨般落下来,落在殷朔年肩头,也坠在他的脸侧。
“你别害怕,”谈逸冉喃喃道,“就算没能活下来,也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