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鄙的思路与别人完全不同,不是着眼于一军一城,而是主动与大梁配合互动。这让信陵君心有所动,遂道:“多与将军互通音讯,迄不得令,奈何?”
晋鄙道:“秦攻梁,则吾攻秦;秦攻华阳,则将军攻秦,此大略也。今秦坐困启封,进不能攻梁,退不得其道,但以钱籴粮,其欲为富家翁乎?盖首尾难顾,静以待之之故!”
信陵君道:“秦人以万人西出,扼吾东进之道。设其攻梁,吾当何以攻之?”
晋鄙道:“秦人以万人出阵,时时攻之,以疲吾军,似乎得计。然吾军新败之余,士气委顿;秦人犯我,我每战小有斩获,虽于敌无大伤,而于我则提振士气,明彰赏罚,整顿部伍,谙于阵战,不啻田猎观兵,而利于战也。”
信陵君这才把这几天的战事想明白,原来晋鄙根本就没打算认真打仗,只是借着秦人练兵。想通这一节,信陵君立即来了精神,道:“微卿之言,孤何知哉!愿闻其次。”
晋鄙道:“出阵十日,行列精熟,上下一心,乃可择其要冲而击之。故是时也,必得诸先生细探彼我虚实、远近、曲折之相,以为攻守之策。公子前赐启封地理图形,甚为精要。若得其余,必利破秦。”
信陵君道:“是图乃武卒陈四所献。陈四现在大梁,不在军中,奈何?”
晋鄙道:“公子可遣使召之。”
信陵君道:“不知何之,如何召之?”
晋鄙道:“陈四随何人至军?”
信陵君道:“乃随卫将军门下车右先生于启封事。”
晋鄙道:“请之于将军,不亦可乎?”
晋鄙的提醒让信陵君十分兴奋,道:“芒氏兄弟见在营中,卿其同往见之!”
晋鄙道:“军礼不入国,国礼不入军。公子,将军也,不可擅离。军中凡有事,召之即可。”
信陵君道:“如此,卿其少候!”招手叫来一名门客,命其去请芒氏二公子至。在等候的时间里,信陵君道:“复有一事烦劳大夫。”
晋鄙道:“公子有命,不敢辞。”
信陵君道:“张先生暗探于郑,得全猪一口,今在城中。欲飨士卒,未得其道,请大夫助我。”
晋鄙大笑道:“是诚难也!猪只一口,而欲飨十万之卒……但食肉糜矣。”
信陵君道:“诚为不易!愿大夫劳心。”
晋鄙道:“猪在何处?臣愿往观之。”
信陵君扰晋鄙带到门房,一口大猪,猪毛剃尽,但尚未开剥,横陈于室内,约有二三百斤。晋鄙道:“猪虽大,曲折难分,何如就于诸先生分而食之,犹有其味。”
信陵君道:“孤虽幼,亦闻吴子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虽未能行,窃深慕之。军中但有一食,愿与士卒共,不敢独享。愿大夫成之。”
正言之间,门外报芒氏二公子至。信陵君和晋鄙出到门口相迎。二公子入门后,芒亥一眼就看见了那口猪,道:“是何来也?君上知吾心矣!”
晋鄙知道他想岔了,连忙解释道:“有先生密使于郑,就便得一猪。君上不敢独享,愿与众共之。臣彷徨无计,正踌躇间,二公子至,必有以教我。”
芒亥听闻不是请他吃肉,也没了兴致,道:“一猪而分十万众,非魏高莫办。”
信陵君听了心中一喜,道:“微公子之言,吾几忘怀。”马上命人去请魏高公子。自己与晋鄙带着芒氏二人进到院内,两边坐下。
晋鄙道:“前者贵府车右先生赴启封,随行者陈四,颇善地理,图形精当,甚便于军事。今吾与秦相拒郊野,若得其人相助,不无补益。惟不知其人今在何处,愿先生告之将军,赐予军中,则幸甚。”
芒氏二人也觉得突兀,相互看了一眼,芒未道:“小子浅识,未知门下有陈四者,莫不有误。设有善地理,精图形者,宁无引之于左右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