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却又不悔。
后悔自己冲动,为死去的小叔赌上一口气,要与她决斗,后悔自己又输在同一招上。
不悔,这种事他无法交给别人,只有自己上阵。
这种……涉及了尊严的事情,他的,和小叔的尊严。
无论如何,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断手再也接不回去。
葛伊春,断腕存在的一天,他就忘不掉她那利落一剑。于她来说,那一剑必然是畅快之极了。
葛伊春,葛伊春,葛伊春……
他一遍一遍在心里念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听见,从陌生到熟悉。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如果她是对,他便是错;如果她是白,他就是黑。反之亦然。
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
天色大亮了,照亮他眼底死灰般的颜色。
那个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小叔,浑身是血地流泪,告诉他:我好悔,你莫要走我这条路。
晏于非猛然合上发涩的双眼。
再睁开的时候,见到殷三叔站在门外,他身上也全是血,脸色苍白。
晏于非微微一惊,低声道:“怎么?”
殷三叔面上还挂着震惊的神情,忽然怔怔看着他,喃喃道:“是舒畅……他是舒畅的儿子……”
晏于非胸腔里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深渊里。
舒畅,这个名字在晏门里是个禁忌。多少年了,他们倾尽人力物力去找他、通缉他,却一无所得。
放眼整个江湖,舒畅毫无名气,听说过他名字的门派不会超过五个。
可这个默默无名的人,却能够一剑杀了晏门小门主,高歌而去,谁也抓不住他。
舒畅,舒隽……分明是一样的姓氏,却没人怀疑过,只因舒隽极少显露自己的身手,谁也看不出他师承何派。
殷三叔解开自己的衣服,胸前有五个血点,呈梅花形,每个刺的都不深,可见对方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早已立毙当场。
当年晏清川被一剑穿心,围绕着心口,也有五个梅花血点。
好熟悉的伤口,好惊人的事实。
晏于非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殷三叔急道:“少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