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愉悦。
“就是那个在十六岁就写出那首《洛阳女儿行》的王维王十三郎吗?”李秀儿的眼中闪烁着向往的神sè,心中在幻想,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错,我在一年前就听过那王十三郎的名头了,只是他好像确实低调,不善于利用诗才扬名,要不然好好利用那首《洛阳女儿行》的话,早该扬名了,但这个时候的王摩诘,好像开窍了,变化很大,对权力的追求yù很强。”
李持盈微微皱眉,在她的印象中,王维应当是像李秀儿这般白璧无瑕的瓷人儿,有才有貌却没脑子,容易控制……
但是宴会上的王维却给了她极其深刻的印象,看似低调谦逊,实则却暗藏杀机,步步为营,利用剧烈的反差,让宴会上的所有人都折服在他那出众的才华之下,可怜那位明明才思敏捷的崔颢,却反而成了他的垫脚石,而王维在之前还假惺惺的帮众人介绍崔颢,明显就得到了崔颢的好感。
冷眼旁观的李持盈,在心中狠狠的嘲笑了那个有些急sè的崔颢,认为他是被王维卖了还替王维数钱。
“小姨你又如何能确认那王十三郎对权力的追求yù变大了呢?”天真的李秀儿睁着清澈的眼眸,不解的问道。
李秀儿受到李持盈的影响,在王维尚未声名远扬时,就注意到了那位在太学异常低调的少年,虽不知他长得如何,但少年的一些诗作却常常可以看到,她是通过李持盈的关系,而李持盈则是通过岐王的关系,弄到王维的诗作。
十六岁的王维,写出来的诗虽然稍显稚嫩,但已经算得上水准之上了,其中有一首《洛阳女儿行》让李持盈赞不绝口,只可惜当时王维非常低调,只是埋头苦学,盼望着有朝一rì能够考上进士,单纯的王维,还不了解科举考试中的黑幕。
而有些别样心思的岐王也没有告诉王维这种黑幕,除了觉得还没到时机以外,他自然是期盼王维第一次考科举先碰个壁,到时候王维就会更加听话了,将这位“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的少年郎君献给在圣上面前都说得上话的玉真妹妹,岂不是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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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公主的评价
() 原本那位纯净无暇的少年王维,或许会被“待之如师友”的岐王所骗,但如今的王维,绝不会这么幼稚,他现在已经同岐王暂时拉开了距离,毕竟无论是有没有做官,与亲王交好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当年名臣张说就是因为出入岐王府被姚崇参了一本,灰溜溜的罢相,不过此时姚崇已经退下去了,颇有才干而又雄心勃勃的张说自然又开始活动起来了,时刻准备起复。
王维此时重点结交的,除了依靠自身门第而天然与之亲密的世家子弟以外,便是那些喜好文学的官员,像贺知章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与这样的人交往,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除了能让自己名声传得更响以外,等rì后进了官场,也容易打交道,所谓“官官相护”嘛。
李持盈听到自家外甥女那个“如何知道王十三郎对权力追求yù变大”的问题,心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今的王维开始尽全力的刷声望,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一个虚名?当然不是,他的目的,多半是为了科举!
猜测到王维的目的,李持盈的脸上露出了那足以颠倒众生的魅惑微笑,她如此对李秀儿说道:“如何知道?当然是我猜测的,不过要证实还是很容易的,让人放出风去,说拜访玉真公主以才华搏得公主的赏识,就有很大的可能xìng得到玉真公主的推荐信,然后我再让岐王从中牵线,我不信王摩诘不上钩。”
李持盈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她本人的影响力可不仅仅在科举上,还和不少文人墨客交好,文坛上的大佬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她认为在岐王将她的影响力告诉王维之后,只要王维有上进的心思,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这时李秀儿却依旧天真的反驳道:“小姨,我看王十三郎的诗,多数风格恬淡安宁,想来这人也是淡泊名利的,就算他要考科举,也一定会凭借自己的本事考。”
似乎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李秀儿又举了王维那首《洛阳女儿行》的例子——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狂夫富贵在青chūn,意气骄奢剧季伦。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chūn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祗是熏香坐。城中相识尽繁华,rì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这首王维十六岁时的得意之作,诗题取自梁武帝萧衍《河中之水歌》“洛阳女儿名莫愁”,用以概指当时贵族女子。全诗写豪家女子无比娇贵逸乐的生活状况,从容颜之娇美、住宅之富丽、饮食之珍奇写到夫婿之豪奢、交游之高贵,极尽铺排渲染之能事。其中季伦,指晋代石崇,石崇字季伦,以骄奢著称。赵李,指汉成帝后妃赵飞燕、武帝时李夫人,此代指皇亲贵戚。
诗开头八句是叙洛阳女出身骄贵和衣食住行的豪富奢侈。“狂夫”八句是叙洛阳女丈夫行为之骄奢放荡和作为玩物的贵妇的娇媚无聊。“城中”四句是写她们的交住尽是贵戚。并以西施出身寒微作为反衬,发抒作者的感慨。
全诗的猛烈转折之处在于最后两句,以如玉越女(西施)江头浣纱作对比,在强烈的反差中突现主题,使前面的华丽描绘一下子变为对贵族生活乃至社会不公的冷峻批判,其蕴含思想之深度与批判之力度,确实让整首诗的格调都上了一个层次。
李秀儿很喜欢这首诗,认为这首诗体现了王维本身对于那种奢侈显赫权贵者的讽刺,而玉真公主无疑便是其中代表人物,所以她不认为王维会为了权势而为玉真公主折腰,或者说,她一点也不希望王维这样做。
她喜欢这首诗的原因也很明显,她的出身比较尴尬,本人也比较自卑,将自己代入了灰姑娘的角sè之中,实际上她根本不是,哪有灰姑娘能这么享受荣华富贵?但李秀儿却硬生生的觉得自己就是比那江边浣纱的越女还不如……
而王维这首《洛阳女儿行》中又表达了他对有权有势女子的讽刺,对贫穷灰姑娘类型的女孩的欣赏……
这样一来,李秀儿便觉得这位太原王氏的名门公子,确实是个富有同情心的诗人。
哪知道玉真公主李持盈听到自家外甥女举《洛阳女儿行》这首诗的例子,不由冷笑一声,一针见血的说道:“无病呻吟罢了,你觉得他为什么能写出对贵族女子那般入木三分的描写?毫无疑问,他自己也是过着那样奢侈的生活,他写这首诗的目的那最后一句的讽刺只是顺带的,最重要的目的有亮点,一是展现自己的文采,这个确实没话说,整篇诗歌可谓辞藻华丽、流光溢彩;二是炫耀自己的名门身份与优渥生活,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李秀儿顿时就不淡定了,这以前小姨还夸这首《洛阳女儿行》呢,怎么今天就开始抨击王维了?
李秀儿想说些什么反驳,结果李持盈依旧犀利的说道:“这诗的妙可不仅仅是妙在强烈对比,而是那最后一句将他所有的炫耀都变成了一种‘低调的华丽’,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讽刺权贵,实际上他自己还不是‘狂夫富贵在青chūn,意气骄奢剧季伦’,所以说这家伙就是在无病呻吟,真让他去当一当贫困人士,他肯定不干,既然如此,他有什么资格以名门公子的身份站在贫民阶层讽刺权贵?这是打他自己的脸。”
李秀儿被小姨的话说得无法反驳,可她心里却是不服气,她是纯洁天真的,而比她多了十二年阅历的玉真公主却见惯了各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