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落幕。
悦来客栈外,杨戈与王大力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前来洗地的县衙捕快衙役们喝茶歇脚。
民居内,一幅颜料都还未干涸的工笔画,送到了沈伐的面前。
沈伐乍一看到这副色彩鲜艳、笔法工整细腻的画卷,诧异的扭头看向身畔的画师。
察觉到沈伐的目光,画师揖手行了一礼,却并未开口解释。
沈伐只能回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这副工笔画。
他知道,画师的画作,皆是他凭借目标人物的各种信息、言行举止,全凭心中直觉而作,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画作的种类和笔法。
过往的目标人物……
有的是一把带血的刀。
有的是一把出鞘的剑。
还有人是一头似虎似狼又似恶鬼的混乱墨迹。
而无论画师给出的画卷是什么,最终的结果都证明,他总是对的人。
奇人异士,自是不可以常理度之……
但出自画师之手的工笔画,连沈伐都是第一次得见。
画卷被一条大江分成了两部分。
一边是一栋色彩鲜艳的村庄远眺图,村庄有男有女、有屋有田、草长莺飞,还有黄犬狸猫扑蝶追蜂……笔锋细腻得连黄犬咧着大嘴的笑容都纤毫毕现。
一边是一片黑白的城池俯瞰图,笔锋飘逸、大片留白,只能依稀看出一片片起起伏伏的房屋轮廓,和一道道影影绰绰的人影……画风有点阴间。
一名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站在城池俯瞰图前,隔江眺望着对岸的村庄,双手拉着嘴角上翘,仰头大笑……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鲜艳的色彩从村庄这边向大江对岸的城池逐渐变淡,直到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变成黑白……
沈伐琢磨着这幅画,眼前不时闪过杨戈那副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模样,心绪竟也渐渐变得复杂。
他看向画师,认真的问道:“这幅画,可是名《乡愁》?”
画师踌躇了几息,答道:“回大人,属下以为,此画名《望乡》更为恰当。”
“望乡、望向……”
沈伐咀嚼着这两个字,许久才微微颔首道:“的确更为恰当!”
他妥善的收起画卷放在手边,而后头也不回的轻喝道:“帐房,还未盘清账目吗?”
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文士应声捧着一本账簿上前,躬身道:“禀大人,客人在路亭县的金钱来往无有任何问题……请大人过目。”
沈伐拿起账簿象征性的翻了翻,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账,数目与刘德贵每月发给杨戈的工钱并无出入,也无有任何值得格外注意的花销。
他放下账本,倚着太师椅:“里正。”
“禀大人,请盘查清楚客人在路亭县的所有人际关系,除与掌柜的有银钱之外的人情存在,再无任何人情往来……客人似乎是在本能的拒绝一切人际交往,无论善意恶意别有目的。”
沈伐屈指敲击着座椅扶手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夫子。”
一名做文士打扮的白须老者应声上前,揖手道:“禀大人,客人的人文偏属,确系吾华夏骨血无疑,且骨子里还有几分华夏至高、睥睨四方的本位思想。”
沈伐听言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淡淡的道:“封存客人案牍,留下两名精锐常驻此间,尝试与客人接触……今日种种,一律不允外泄,违者家法处置!”
屋内众人齐齐揖手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