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叛军最容易的便是自相残杀,他们要是能够齐心合力,对抗官兵,那还能勉强算是山越起义,可还没等官兵到,他们就先自相残杀起来了。
遍数中原,大部分的农民起义,都是自相残杀削弱了实力,然后才被诸侯官兵给趁机缴平。
他们自相残杀的原因也很简单,商升虽死,但他女婿何雄还在,依旧统帅着商升庞大的部众,占据在东冶城内。
他俩一人占了将军名号,一人占了会稽太守,拥有最强实力的何雄却什么都没有?
再加上他们俩杀了商升,何雄对他俩极其不信任。他们也怕何雄引兵报仇。
所以各自引兵对峙,聚集的部队没有防御北面官兵,反而纷纷将部队南调,彼此对峙防备。
这些人都图谋对付部曲,意图击杀对付,然后完成兼并。
等到了十二月,会稽南部的情形已经比北部还要凶险。
明明是贺齐率兵南下,威胁最大,兵锋最凌厉,但这些对峙的豪强,都几乎已经无视了官兵,自己在内部激烈的交战起来。
与血雨腥风的南部相比,永宁县南部,贺齐设立的军营这里就异常平静了。
甚至诸将皆感觉这好似不像是在打仗,是来看热闹来了。
这就让许多将领按捺不住,包括位高权重的校尉们。
贺齐也十分清楚,自己是一名新人,完全是因为孙郎信重,才得以节制诸将,都督数部,南下平叛。
所以每日,他都会召集诸将,讲解平叛形势。
一群将领围着地图,听贺齐讲解完,周泰就脾气暴烈的大吼起来:“每日都对着地图指指划划,我大军还没到东冶,都能对东冶山川形势背下来了。我们就这样对图指画,能靠舆图画死叛逆?还是等雷劈死这些宗贼?”
听着周泰的抱怨,其他将领皆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对这暴烈如雷的声音充耳不闻。
在中军营帐内的这些将领,都是一流的江东俊杰,他们心思早就算到了这一幕。周泰以豪勇而著称,他所部精兵,最善野战破敌,攻城拔寨。
打硬仗是他最能获取功勋的方式,而这般在这里作壁上观,将来功勋评定,他最受影响。
所以诸将都算到了,以他的性格必然会第一个开口请战。
众人都等着这一幕呢。
贺齐从地图旁挺直身子,转头看向周泰。
他可是一员智将,看得更清晰。周泰未必不是故意装作如此性格,以便借机发挥。
所以,贺齐完全不被周泰的假怒而影响,冷静的说道:“周校尉比天子还急?天子不也是等西凉诸将,激烈的自相残杀起来,才趁机率军离开了长安?天下强梁皆大抵相似,无雄图远视,只要外患不显,则必自相残杀。不需要周校尉用落雷去劈死他们,他们一样会衰弱到有机可乘。”
说到了皇帝,众人皆心思暂息,帐内多了一份明显的惆怅。
汉德未衰,从灵帝去世到如今也才短短六年时间,天下人都还没有改朝换代的观念。
除了袁术,大部分人都自认为大汉臣民。所以看到如今天子的遭遇,所有人都心情复杂,大汉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天子东归的消息,伴随着东涧之战的惨败,在年底一同传到了江东。
效忠于天子的王师与追杀王架的西凉军大战于东涧,结果王师一败涂地,自光禄勋邓泉以下公卿百官死伤无数,卫尉士孙瑞、廷尉宣播、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侍中朱展、射声校尉沮俊等等国家大臣,惨死兵灾之中,甚至不若匹夫。
这让天下带兵的诸侯,又怎么可能继续敬畏朝廷威严?
毕竟在这里,真真切切的给天下统兵将领都展示了,只要你有兵,手里有刀,可以轻松的屠杀满朝公卿。
若不是有人用绢绑起几十丈的绳子,把天子从涧上峭壁垂到了涧下,登船而走,怕是天子也要死于乱箭之中。
整个天下诸侯都在看皇帝的乐子,尤其袁术,已经开始公然嘲笑天子,说东涧之战,皇帝狼狈如此,何以君天下?
要不是继任的太尉周忠,在曹阳指挥杨奉、董承及故白波帅韩暹等人进行反击,击败李傕,袁术怕是今年就要迫不及待的称帝了。
而这位太尉周忠,正是出身庐江周氏,是孙策老丈人周尚的兄长,名将周瑜的从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