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后脚的时间,小厮刚出去订酒楼,外头喇叭奏响,由远而至门前,报信的人从马上下来喜庆着脸,大老远就喊,「恭喜举人老爷,贺喜举人老爷。」
李朝明站在廊檐底下,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在听到是解元后,眉梢才微动。
我给这些报喜的人拿了赏钱,季文渊的马车就在门口停下,他撩开帘子,不等人放下木阶,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走,仲卿,吃酒去。」
虽都不意外这个结果,但到底是一件喜事,他们两个人喝得都有些多。
李朝明打开窗子,对着外面透气,我想去给他送碗汤,路过季文渊时却被拦下,他醉眼蒙眬,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他把碗扔到桌上,手撑着头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叫来小厮,让他照顾好他。
他却把小厮推开,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惊,下意识地去看李朝明,幸而他没有回头。
季文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来,看清我的脸,慢慢将我的手松开,嘴中呢喃,「月娘啊……」
「真好……」
我不懂他嘴中的真好是什么意思,迅速远离了他几步,李朝明走到我身后,扶着我的肩膀,对小厮说:「带你家公子走吧。」
小厮连扛带拉地将季文渊带走,包厢内只有一桌子狼藉还有我和李朝明。
他坐下,倒了一杯茶,刮了刮茶面的浮叶,喝了一小口后闭着眼睛。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突然看向我,开口说,「景行似乎对你很不一般?」
递与他的汤碗滞在空中,微微抖出几滴到外面,我将碗放到他跟前,「有什么不一般的?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好友,他爱屋及乌吗?」
他收回视线,盯着碗中的浮叶,「你还记得当初家里走水,是景行救你出来的吗?」
季文渊当时气急败坏的神色顿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腹部隐隐作痛,好像又被硌在他的肩上。
「当初我要进去,景行拉住了我,说他习武,比我更适合进去,只打湿一个手帕就义无反顾地冲进去了。」
他的眼帘越发低垂,纤长的睫毛投下深深的剪影,「当时我只当他侠肝义胆,今日听到他的呓语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若是没有我的存在,月娘和景行倒真是天……」
我倏地起身,砸烂了他的茶杯。
他微微向后倒,神色不惊地望向我。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季文渊?」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他的猜想仿佛一道利刃插入我的心口。
「他在你眼中是个觊觎好友妻子的小人,那我呢?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你恶意猜度?」
他微抿起唇,站起来,将僵直的我抱起来,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幽幽叹气,「抱歉,月娘,我只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吃了太多苦,如果你是……」
「没有那种如果!」
「是,没有,」他将我抱得更紧,「是我错了。」
他虽道歉,我却是耿耿于怀,回到季家,他和季文渊长谈一夜,出来之后,他们一应交往一如从前,只是季文渊会有意无意与我保持距离,再没用过那种暗如深潭的眼神看过我,反而举止磊落,坦然自若,似乎他一向如此。
李朝明知道我在生气,对我便越发温柔,让我想到「柔情蜜意」四个字。
走水之后的家早已经翻修好,李朝明便提议我们回家去住,我自是没有意见,季文渊轻蹙眉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朝明,却也没有反对。
回到家中的那一刹,我莫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喜悦感,好像终于摆脱了某种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