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盯着书,再盯赵慈的脸,四只灰眼珠子瞪大了,炯炯有神的。
……这是你的武功秘籍吗?
不,是我师兄的。
你师兄是谁?
瞧,这个男的。
赵慈头一歪,让出半个身体,让他们看到靠着窗,认真读报的程策。
……你师兄是个很凶的人。
嗯,他凶,不过他功夫很好。
那你也会功夫吗?
会一点儿。
我们想看看。
于是身怀绝技的赵叔叔倒扣下书。
他竖起一只手掌,在空中舞了几招,挟风带雨,力道劲得让小把戏目瞪口呆。
然后他收势,舒气,对他们眯眼笑。
车厢里响起同步的拍巴掌声,噼里啪啦。赵慈看了看对面举着杂志的尚云,伸腿踢踢她的脚尖。
那时,始终憋着气的她,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
他逗她笑。
他使出浑身解数,只愿意逗她一个人笑。
还跟从前那个男孩一样,没长进。
但赵慈亦长大了。
他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力,尽兴,好好把假期用完。
他的数学从来都够呛,可他算得出来,这份叁人同行的快活,是有时效的。
到了明年,他们毕业回国,她就该嫁给那家伙了。
他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刻。
事实摆在眼前,从小到大熬了好多年,他至多只能修炼到这一步。
为她当一回伴郎。
就在出发之前,赵慈曾想,程太太的新生活里,哪怕能有百分之五空出来给他,也算得上喜事一桩。
但今晚,他连那百分之五,也不是很想要。
◆◆◆
晚餐过后,她的伴郎喝醉了。
所以他突然生出胆子来,敢为了心上人,展望一回未来。
光明灿烂的,没有她陪的未来。
夜里风大,人多,赵慈挽着尚云,挽着程策,在布莱顿布满小碎石的沙滩上行走。
海水浮涌,翻起的白沫溅湿了裤脚。
他俩穿款型相似的西裤,鞋也像,步幅跨出去,同步迈的左腿。
赵慈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吃饭的口味,说话的断句和调子,也跟着程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