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的阜远舟也不在意,只是打量着他,忽然传音入密问谢步御:“半成品?”
谢步御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人,闻言眉头一蹙,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
“冒昧问一句,”阜怀尧面上看不到什么波动,语气也是平平,“范卿家可是身体抱恙?”
范行知的脸色阴郁了一分,“老朽年纪大了,自然身体就有些毛病了。”
“所以,卿家不惜卖国杀人,求一个长生不老?”
阜怀尧淡淡问。
面前永远叫人捉摸不透的白衣帝王终于提到了正题上,范行知用力地直了直身子,看向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比当年更有帝王气势的年轻男子。
天仪帝已经过了及冠之间,一袭白衣清冷如秋霜,眼角嫣红泪痣如冷血立雪,原本遗传自先帝秀丽的轮廓已经长开,比之当年消去几分冷丽勾魅,多了几分森冽肃杀,华贵无双绝代风华,正目含悲悯地看着他,好像是在怜悯一个在浮生中挣扎的蝼蚁。
范行知微微睁大了眼,嫉恨地几乎要把眼睛瞪出血来。
青春,相貌,智慧,气度……无怪乎这些东西叫人羡慕嫉妒得能呕出心肺来,因为在这个得天独厚的人身上,没有人能看不见它们的美好!
范行知想着想着,不由地笑了出声,沙哑的笑声像是砂石摩挲地面一样粗糙地不忍入耳,“陛下并非凡人,岂能了解我等俗人的想法!?”
阜怀尧轻微了皱了一下眉头,眉宇之间只是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纹路,都叫人恨不得伸手替他抚平那些烦恼,“卿家执迷了。”
范行知魔怔了一样嗤笑起来,“你怎么会懂……你怎么会懂呢?”
“皇兄不懂,不过,我教中懂的人却是大有人在。”
阜远舟及时插进话来,把范行知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其实他是没有见过范行知的,四年前阜怀尧大婚的时候,他正好和对方错过了,不过通过平时情报所述,也能了解当年的范行知是何等枭雄气概,落得如今地步,也难怪乎他会如此偏激。
范行知看向了他,不用细想便能辨明他的身份,怪笑了两声,“当朝最受宠的三王爷……天下文人墨客武林中人心目中的神才永宁王殿下,居然是武林中最大的邪魔外道刹魂魔教的教主,若是被旁人知晓了这个秘密,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呢!”
“本王虽说是担下了刹魂魔教教主的位置,但是十几年来一心对付的也不过是该死之人,不曾多造杀孽,”阜远舟倒是没有一分在意的模样,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相比起来,范将军通敌卖国,杀人放火,才是十恶不赦的事情吧?”
两人对视,一人微笑,一人咬牙。
阜远舟继续添油加醋,“范将军想不想知道长生不老是个什么滋味?本王这会儿没法跟你说,右使,不如你来给范将军解解惑?”
谢步御踏前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范行知,大有对方一点头就给他一一娓娓道来的意思。
范行知气的脸色更白,“宁王殿下这般语气,似乎很是不屑于长生不老之事?!”
“长生不老?!哈,长身不老!”
阜远舟夸张地讥笑了一声,素来面目温文尔雅的他做起这般神态,倒是另有一种恣意放肆的潇洒之意,“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卿非长生,安知长生苦?”
这一番话道来,看似随意,实质上暗藏无尽沧桑之意,被他用微笑的面具一一盖过。
随行前来的魔教弟子都不约而同地眼里飞掠过一抹异样的神态,大有苍凉之感。
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江亭幽闻言,手中摇着的折扇微微一顿,片刻之后又重新摇了起来,只是频率比方才慢上了一分。
范行知狠狠瞪了他一眼,“刹魂魔教和宿天门系出同门,你作为刹魂魔教教主,想必早已得到不老之躯,才会说得如此轻巧吧!”
这句话说得委实有些唐突,阜怀尧虽然外表看不出变化,但是心里确实打了一个咯噔。
他终于察觉到了这段时间来自己一直的不安来源自那离了,慕容桀、孙澹、木石圣人和素修枝的“血承”之毒都在阜远舟身上,那么,他现在是不是真的能够延续不老的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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