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泠在顾意菀身上感受到了绝望,顾意菀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心口直疼的她眼前发黑,身子无力的晃了晃,向后跌去。
“小心!”陈泠声音凝急。
顾意菀拂开他伸来的手,后腰撞在桌沿上才勉强站立住。
她低下头,蹙起眉心,仿佛困惑不解般的纠望着掌心里的断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
苍觉山上,他让她等他是假,寻她一夜也是假,他说亲手雕的玉镯,是为了让她不能有孕。
他明知道她倾心于他,从少女时起就爱慕,他不在意,他亲手将促成她和萧衍的亲事,可他又为什么装得对她情意深重,让她愧疚,让她无法忘怀。
想起那些被她认为是巧合的桩桩件件,顾意菀眼里的光一寸寸碎裂幻灭,化成可笑绝望的自嘲。
陈泠从没看过顾意菀如此模样,绝望到好像所有一切能支撑她的信念都被毁灭,捧着玉镯的手不停地在抖。
他很快意识到这镯子的来历一定不寻常,“这是谁给你的。”
顾意菀倏然抬眸,“我说了跟你无关。”
从来温婉的眉眼带了恨色,为什么他要一次次戳穿她,戳穿她的心事,揭开让她沉溺的假象。
陈泠对上她通红含泪的眼眸,以为她会歇斯底里的哭出来,但是没有,她用力咽着哽咽的嗓子,维持着仅剩的仪态,吩咐道:“瑶云送客。”
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却又还是要伪装自己,陈泠心头生疼,“……顾意菀。”
瑶云推门进来,被里面的状况吓了一跳。
顾意菀一直在控制着情绪,含泪的双眸和发抖的声音却根本藏不住,“从今往后,陈太医不要再入东宫一步。”
而陈泠一言不发,看着她微微蜷紧的瘦弱肩头,眼里全是怜痛与不忍。
顾意菀已经坚持不住,心口的痛楚蔓延到浑身,她从喉咙口挤出声音,“送客。”
瑶云不敢耽搁,急忙走上来,“陈太医快随奴婢走吧。”
陈泠纵是有心想要救她,可她对他高建起的心防,他根本越不过半分。
顾意菀始终在看着那枚镯子,再也容不下别的,他苦涩牵了牵唇,或许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陈泠拿了药箱拱手告退。
瑶云看着他快步走出去,扭头不放心的走到顾意菀身旁,“太子妃。”
“你也出去。”顾意菀声音轻的如同一阵风,“把门关上。”
殿门被合拢,连带屋内的光线也变暗,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顾意菀强装的坚强终于彻底溃塌,汹涌泪珠一颗颗砸进手心,在镯子上晕开。
她用力握紧手心,镯子锋利的断口硌破掌心的皮肉,血珠争先恐后的滚出。
顾意菀死死压着呼吸,直到快要窒息,才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身子一点点滑到地上,她缩紧膝头将脸埋进臂弯里。
顾意菀还是病倒了,一连几l日高烧不退,恍惚间所有过往在
眼前重演,仿佛再嘲笑她有多可笑,多愚蠢。
好在宫中人只当她是因为照顾太子操劳过度所以病倒了,就连萧衍自己也对她多有呵护,特意来她房中看望。
顾意菀撑着病弱的身体坐起,“殿下。”
“不必起来。”萧衍走到床边坐下,轻抚她苍白的脸庞,“你受累了。”
顾意菀摇头,“只要殿下平安,妾身不累。”
萧衍心下熨帖,又陪她说了会儿话,才道:“刺客一事还没有查清楚,孤恐怕不能常来看你。”
顾意菀一下就想起了那夜的事情,萧沛敢胆大到将她带去营帐,甚至还……他就真不怕被人发现,还是说他知道那夜会有动乱,无人会顾及到他们。
藏在被褥下的手用力攥握,顾意菀知道这个想法太过骇人,但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敢相信,什么都怀疑。
心口又一次开始发疼,她勉励按下困苦的情绪,体贴的朝着萧衍弯唇一笑,“殿下处理正事要紧。”
萧衍离开后,顾意菀闭眼靠在床上休息。
瑶云从殿外进来,以为她正睡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替她将被子仔细掖好。
顾意菀闭着眼睛说:“我不冷。”
瑶云抬起头,“太子妃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