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许久,二人方才分开,顾渊仍将眼前女子搂在怀中,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是复杂的。
“顾渊,走到今日这一步,你还有秘密瞒着我对么?”
赵璎珞凑在他的脖颈旁,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酒味下,还混杂着一些药草的香气,也不知是哪位大夫开得方子。
这位王爷看起来身子骨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硬朗,就如她一般——六年戎马,南征北战,就算有名医调理,那些风刀霜剑却还是在缓慢地侵蚀着他们的健康。
“是啊……”顾渊笑了笑,没有否认。
“那会是个怎样的秘密?”赵璎珞眨眨眼,今日难得露出一丝俏皮的笑,“会翻覆这天下么?”
而这一次,顾渊只是拥着她,没有回答。
他们在池塘之侧寻了一处草甸坐下,仰望头顶星空,那些似曾相识的星辰于头顶流转,让他恍惚间忽然有了穿越靖康以来难得的宁静。耳畔芦苇荡在春风里沙沙作响,间或还有荡漾的水声。而他拥着怀中的女孩,有一种回到自己所在那场盛世的错觉……
赵璎珞看着她,没有勉强。
风声吹动,她躺在顾渊膝头,忽然心中一动。
“顾渊?”
“嗯?”
“给我唱首小曲吧……要——没听过的。”
顾渊朝他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些年,你和我一样年纪,
年轻的像一首青涩歌曲
而为了创造梦中那个新天地
你转身匆匆走进风雨
……
不自觉地,记忆中的曲调从嘴边溜了出来。
身旁女子听了,微微愣了一下,又忍不住往他身上蹭了蹭,像是一只收敛了自己野性的猫,想要寻找一处温暖依靠。
——说起来这位顾王爷,虽然写得一手烂字,却偏偏文采斐然,信手拈来便尽是些能被那些文人墨客奉为千古绝句的东西;而他随口哼出的小曲,哪怕曲调奇奇怪怪,却到底是好听的,总能唱着唱着,便让人陷入进去……
……
“……我仰望你看过的星空,
脚下大地已换了时空,
你留在风中摇曳的那抹红,
在心中……”
……
“所以你猜到了是么?”听着这歌,她忽然撑起身子,翻到顾渊身上,又问,“顾渊……我们的开始,其实充满着互相利用与算计。只是阴差阳错间,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便是你利用我,将我作为棋子,我不后悔,也不在乎……”
她说到这,俯下身来,靠在顾渊肩上。
“为何不在乎……便是篡了这江山,也无妨么?”顾渊轻轻地问。
“是无妨的。”赵璎珞见他如此问,直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放在他嘴上,示意他安静地听自己说完,“我之前也许还有一丝犹豫、也许还对九哥心存幻想,总觉得这大宋,还未到天崩地裂时候,天家血脉既然存续,便该能揽天下英雄勠力同心,血挽山河!只是没想到,我们内里已经腐烂成了那个样子……一百三十年的承平治世,临难之时,守臣献土、大将溃逃、官家更是狼狈,从东平府一路逃到临安……不管你在其中使了怎样手段,我赵家终是失了天下之望……”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语气冷静,就好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史官,在复述一段沉沦历史。
“很奇怪对么?一位天家帝姬,不思量着如何保住自家皇权,却要和一位野心勃勃的权臣一起,推翻自己父兄,重建这片乾坤。可若是……若是你见过比咱们经历的那场靖康更深重的劫难,也许便不会再有什么疑惑了。”
“更深重?”顾渊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半撑起身子,“我其实之前也听说过,顺德帝姬七岁那年性情大变,你到官家御前,说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见汴京城破、神州天倾、二圣北狩、宗室罹难。而你习武也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