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他隔着窗纸,言语间几乎带上了些恳求甚至谄媚的意味,“——璎珞,顾家几时会来人?要不你先让他们将这门打开,让父皇陪着你,在院子里坐一坐?今日虽只是纳吉,可毕竟也算是你的大日子,父皇想……”
“太上!”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璎珞淡淡地打断了:“太上在宣和七年已然禅位,如今何以称皇?”
“是……璎珞说得是。是为父一时失言……”
“父亲最好只是失言,莫要再有什么多余的念想。”
赵璎珞说完,二人隔着窗沉默地对峙。
过了一阵,见赵佶没有再言语,她方才又开口道:“——我来,只是想告诉父亲一声,女儿已决意嫁与顾渊。
此番,非是为了赵家江山社稷;也非为全天家体面。只因女儿真心爱他、敬他,愿同他一起,挽回父兄失却的破碎山河,再造一个乾坤世界!今日之后,女儿嫁与顾渊,只愿今后朝局无论如何变幻,这天下终不用再杀得血流成河。”
这一席话说完,赵佶的心底微微一惊,转眼就反应过来——那话说得委婉隐晦,可他这种曾执掌过天下权力的人又如何听不出来?这哪里是在跟他说要去嫁人?这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大宋顺德帝姬、自己的女儿,要帮着一个外人,去谋篡他赵家的江山!
窗外不时传来鸟儿欢快的鸣叫,间或还能听见春风拂动树叶的声音。
过了很久,赵佶方才听到门外那位帝姬轻叹了一声,最后开口:“……纳吉之后,女儿便要北上燕云,跟着他将燕云从金人手中拿回来,之后估计也不便再来见父亲。今日拜别——愿父亲,好自为之!”
“……璎珞,这是何意啊?”他近乎带着哭腔又补问了一句,但窗纸之上的人影却已经不在了。
……
建炎六年三月十九,临安行宫东华门外。
顾渊早已等候在宫门之外,这位当朝权臣,今日算是将大宋一切礼制踩在了自己的铁蹄之下。甚至连礼服都没有寻一件,只是找了身看着还说得过去的鳞甲,让亲卫给擦得锃亮,而后立马扶刀,身后是整整五百甲士沿街排开警戒,将那些观礼的人群阻拦在外。
在他的赫赫威名之下,那些临安士民,就算是有心再说些什么,却也只敢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似地讨论:
“靖北王爷今日这纳吉大典,看着怎地不太一样?未免……未免有些太随意了点?”
“是啊……天家规制,咱们这些人自是不知。可,便是临安寻常人家,至少也会带些纳礼!牵两头羊吧?顾王爷这般,只带着兵,对咱们十九帝姬,当真是有些轻慢,又跋扈了!”
人群看着这从未见过的阵势,免不了有些疑惑。
只是质疑的声音还未结束,当即便有人出言反驳:“嘘——闭嘴吧你们!寻常人家、寻常人家!今日这两位,何曾是寻常人家?!你看看靖北王那身血红的披风,那都是这一路杀伐,用贼寇的血染红的!这等枭雄人物,又何曾需要在乎那些虚礼!”
说完,当即便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顺德帝姬也不遑多让,这两位,当是人中龙凤!”
只不过,这样小小的波澜,在今日这场前所未有的仪典上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顾渊更懒得去理会。
只是看着春日一片苍翠的临安,等着自己未来娘子自那座行宫之中走出……
他们二人,打碎了这个国度的懦弱,也打破了旧日全部的仪典规制,像今日这种涉及天家的纳吉大典,居然堂而皇之直接出现在观礼人群之中,本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沉重宫门缓缓开启,宋顺德帝姬赵璎珞竟披着红色礼裙,立马其后。隔着不远的距离,二人相视,会心一笑。而宫门之外观礼的人群也一时安静下来,不知是惊讶于顺德帝姬的风华绝代,还是屏息以待这即将改变大宋历史的时刻。
顾渊策动坐骑,一席甲胄森然,行至她的面前,伸出了手。
而赵璎珞温和地笑着,将手搭了上去。而后二人,就在马背上将紧握在一起的手高高举起,向周围人群致意。
顾渊深吸一口气,朗声宣示:“今我顾渊,以燕云为聘,与顺德帝姬赵璎珞定下婚约——苍天在上,万民为证!便是乾坤翻覆,此心亦不相负!”
那一刻,人群安静了一瞬,进而爆发出更加热络的欢呼——临安城中,万岁之声如浪涌奔流,层层叠叠,震彻天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