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阁老笑,“你就习惯每天有人拎着板子,心里提溜着过日子。”
“谁说的,谁说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这是念情分,有情义。”
秦凤仪坚决不承认自己贱皮子的。
方阁老与他道,“那个你们庶吉士一道献寿礼的法子,很不错。”
秦凤仪并不居功,道,“大家一起弄出来的,要搁我自己,我可弄不出来。老陆的字画真是一绝,也多亏了阿悦,能带着他们一起把这事办下来。老陆那人,字画是好,性子不成,一不高兴,就要甩手不干。还有几个同科,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我与老陆都没阿悦那耐心的性子。”
秦凤仪问,“师傅,阿悦亲事什么时候定啊。”
方阁老道,“定亲就在十月,成亲在腊月了。”
秦凤仪看方悦不在家,问,“他是出城看媳妇去了吧?”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媳妇迷。”
方阁老道,“陛下宣他去了行宫,不知是做什么?”
“陛下没什么消谴,无非就是读书下棋的事。”
方阁老点点头,师徒俩说了会儿话,秦凤仪闲来无事,还留方家陪师傅吃了顿饭,这才回家去了。
秦凤仪觉着,兴许景安帝是给庶吉士们送的寿礼感动了,近来时常宣召庶吉士,尤以三鼎甲最为频繁。秦凤仪还私下传授了方悦些与皇帝陛下相处时的诀窍,让他不要太拘谨,方悦心说,我都不打算走宠臣路线的,我还是拘谨着些吧。
不过,方悦也提醒秦凤仪了,方悦道,“自从陛下去了行宫,大朝会便取消了。不过,我听说,近来有人提了立储之事。你要是在御前,可小心着些,不要什么话都说。”
秦凤仪道,“立储?立太子啊!”
“是啊。”
“哦,那不就是立大皇子么。”
方悦看他那模样,就知秦凤仪不解这其中的事,可这事儿吧,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方悦道,“总之,你不要提半句立储之事,就是有人与你提,你也不要多嘴,就说不知道便是了。”
“哦。”
秦凤仪应了,不过,他心下想着,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论嫡论长,都是大皇子呗。
方悦还提醒了秦凤仪,结果,秦凤仪就蹚雷上了。
景安帝是一国之主,即便在郊外行宫,他想见谁,那必是要见谁的。秦凤仪在京城翰林院,也得跟着传口谕的侍卫骑马去行宫啊。
结果,秦凤仪到的时候,景安帝啪的一本折子就扔门外去了。秦凤仪当时就想回去,看来陛下心情不大好。可他到都到了,那马公公也可恨,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瞧见门外的秦凤仪的,当下道,“陛下,秦探花来了。”
这下子,秦凤仪走都不好走了。
景安帝近日心烦,找秦凤仪来就是想着他惯会讨人开心,故而,宣他来开开心的。景安帝可能真是恼了,坐在御榻上喘气,也没与秦凤仪说话。秦凤仪也不好干在外头站着,外头怪冷的。他就悄不起的进去了,看景安帝不高兴,端茶递过去,不接。秦凤仪就绕了半圈,绕到了景安帝背后,给他揉了揉肩膀。看他还没反应,就过去给他顺气去了。
不得不说,秦凤仪真是生了张好脸,景安帝看他如此殷勤,又是揉肩又是顺气的,再看他这般俊俏相貌,大大的桃花眼里不掩关心,景安帝笑道,“罢了,朕不是生你的气。”
“这能臣能不知道呀,臣就从没办过叫陛下生气的事儿。”
秦凤仪劝景安帝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凡事想开点儿就不会生气了。”
“你哪里知道。”
景安帝摆摆手,道,“你兴许也听说了,现在朝中正闹着立太子哪。”
秦凤仪随口道,“那就立呗,不就是要立大皇子么。”
“唉哟,你还有人选啦?”
景安帝不冷不热的一句话,马公公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想着,他本是想秦探花进来哄哄陛下开心,不想秦探花这一根筋的,怕是要不好!
秦凤仪一幅理所当然的口吻,道,“论嫡论长,都该是大皇子呀。”
他劝景安帝道,“在民间,家业也是要传给长子的。陛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呀。您现在正当盛年,嗯,有些许我不好说,可那天在家我就跟媳妇说了,我这辈子是要跟着陛下干的。要是有哪天,陛下不在帝位了,我就辞官,带着媳妇回老家去。说来,这也早着哪,您今年才四十,干到一百岁,还有六十年呐。”
景安帝原本见秦凤仪都要在储位上掺一脚,心下已是大不悦,可听他这话,偏又生不起气来。这么个实在人,说的都是实在话,怎么跟他生气啊。景安帝道,“你呀,以后有人比朕待你更好,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那不可能!”
秦凤仪笃定道,“俗话说,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君臣,便如夫妻,我与陛下的缘法,在殿试时那一眼就注定了的。”
马公公这公公的身份,听秦凤仪这话都觉着浑身肉麻。景安帝却是龙心大慰,这下子,秦凤仪非但在宫里留饭,他,他还温汤沐浴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