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日本军部还是顽固坚持特别攻击作战。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那已经是他们最后一招了。
美海军机动部队像刺猾似地以航空母舰为中心,组成了环形编队。在编队的上空,最新式的格鲁门“恶妇”式和p一51“野马”式飞机严阵以待,简直连一只飞虫也难钻进去。
然而,日军的特别攻击机却在7。7事变以未一直使用的破旧飞机上装1250公斤炸弹,然后摇摇晃晃地飞向美海军舰艇编队。这种行动真可谓是“飞蛾扑火”。
特别攻击机只带着单程的燃料和炸弹,不带具它武器,甚至连一挺机枪也不带。即使有极少数特别攻击机十分偶然地闯过了“格鲁门”飞机的拦截网,也会受到美海军舰艇编队狂风暴雨般的防空火力的洗礼。
这种完全没有生还之路的攻击,其实是无谓的自杀。
尽管如此,军部仍顽固坚持空洞的精神至上论。鼓吹什么“敢于用身体去撞击敌人是大和精神的体现,是只有日本人才能够做得到的攻击,这种攻击具有超乎想象的威力。‘精神所到,无所不成’。只要坚持进行下去,就必定可以击沉敌舰。就这样,在”一死报国“的华丽词藻掩盖下
矢吹帧介根本就不认为这种像大蚊子似的飞机能够飞到敌方舰队的上空。他也根本不相信军部所说的仅凭“大和魂”就能击沉敌人航空母舰的神话。
但是,他却把捐躯当成了一种为保卫祖国而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虽然他向檀野雅子作了保证一定要活着回来。却根本无法想像自己能够在这场战争中生还。
受父亲的影响,矢吹也具有一定的反战意识。但是,自从被编入特别攻击队之后,他开始被那种悲壮的“舍身殉国”的爱国精神所感染,如同中了集体催眠术。
但是。就在出击之日渐渐临近的一天。矢吹亲眼目睹了一桩事情,使他从催眠术中清醒了过来。
那天,矢吹到基地的司令部去。那里有一位比他早些时候参军的同乡,是一名士官。司令部虽然不远,但这种地方矢吹并不大愿意去,但那位同乡说有话要对他讲,让他有空去一下,正好特别攻击队员在出击命令下达前闲着待命。于是。他便信步溜达到了司令部。
在司令部大楼里他却没见着那位同乡的身影。当他在大楼里到处寻找同乡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问屋子里传出了说话声,其中夹杂着作战参谋的声音。
矢吹想赶紧离开,突然,一个声音却使他停下了脚步。
“……参谋官,这张战功奖状上的姓名错了一个字。大桥多喜男少尉的‘男’字写成‘雄’字了。
说话的正是那位同乡。矢吹心想,原来他在这里呀!这时只听参谋说。
“什么?错了?那就重写一张吧!
“可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奖状了。
“没了?空白奖状什么时候能到呢?
“据说是已经没有纸张了,所以空白奖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
“这可就难办啦!
听参谋咂了一下嘴,接着说道。
“好啦,就那么寄出去吧!
“嗯?姓名的错字就让它错着吗?”“‘男’也好、‘雄’也好,都不是什么大错,这形势,每天死这么多人,谁还注意一个错字呀!
“可是,如果姓名写错了的话……”
“没有关系!
“是。
看来参谋的话一锤定了音。矢吹呆呆地在那里站了老半天。他们的对话中所提到的“战功奖状”,是部队以航空部队总司令官的名义发给阵亡的神风敢死队员家属的。
矢吹也曾见到过那种奖状。
那上面印着这样一段话:其战功卓著,忠烈实乃全军之楷模。故特授予此状,以昭示全军“。只要再填上阵亡地点、姓名及年月日,便大功告成了。看到那奖状时。矢吹曾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以死报国的代价难道就值这么一张印刷出来的奖状吗?虽然他知道。军人井非为得到这张奖状
可是。刚才参谋说的那番话结矢吹相当的刺激。他居然轻描淡写他说什么‘男’也好,‘雄’也好,都不是什么大错!
就是这个人在今天早上刚刚把神风敢死队送上了死亡线。当时他曾慷慨陈词:
“诸位的肉体虽死,但精神永存。神风敢死队将战斗到最后一个日本人。早晚有一天。本人亦将决死,决不会只让诸位捐躯。诸位请放心地去吧!
那些神风敢死队员之中就有大桥多喜男少尉。
矢吹在那个时候才算认清了那些家伙的真正嘴脸。他们唱着精神至上的高调,将年轻人随手推向了死亡。
就为执行这样一个家伙的命令,小伙子们便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对于他们来说,阵亡的冲风敢死队员根本就不是人。只不过是要填人奖状空白处的一个符号而已。可是就连这样一个符号,他们竟然都不管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