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至尾,喻嗔都没抬起眼睛,本来是个爱笑的姑娘,可她这回,没有笑过一次。
往常只要柏正在的地方,她眼里跟落了璀璨的星星一样,但这次,她甚至没有朝柏正看一眼。
柏正指尖的笔,在她讲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掉在了课桌下面。
他没去捡,也不再看喻嗔,只盯着那支笔一言不发。
乔辉想起之前自己的话,脸啪啪疼。他看着柏正脸色,小心翼翼打圆场:“哈哈哈,学霸嘛,做事都这么心无旁骛。”
早知道他就不该多嘴。
埋头不敢讲话的伊庆:“……”天啊,多么尴尬虚假的理由。
庞书荣听到这理由也一阵无语。
柏正冷冷看他一眼,然后慵懒靠椅子上玩游戏。
游戏光滑的载入界面映出他漆黑的、并不平静的双眸。
柏正突然站起来,扔了手机推开后面走出去。
那手机撞上伊庆椅子靠背,吓得本就胆小的伊庆一抖。
他们回头,只看见大开的教室门,时不时有冷风吹进来。
柏正椅子空荡荡。
*
柏正跑下楼,穿过一排绿化带,径自往操场跑。
这个点操场没人,渐入冬天,空荡荡的地方,只有凉风。他发泄似的,围着操场开始跑步。
一圈接一圈,直到第十圈,他停下来,一拳捶在旁边双杠上。
“去你妈的。”
谁在乎啊,以前怎么也没脾气,这回终于有脾气了是吧。
喻嗔还是放弃了他这个败类。
明明是早晚的事,可他心里像是被人蛮横撞了一条缝隙,剧烈又窒闷,呼吸时心口都疼。
柏正死死按住心口。
它跳那样快。
它疯了,所以他才一遍又一遍回想她进十五班教室以来的场景。她垂着眼睛,小声念稿子,然后跟着老师离开,安静又文雅。
却真的没有再看过他。
一次也没有。
从十一月那个混乱张狂的夜晚,他第一次见到她,到今天。
面对他时,她带着星光的眼睛,终于变成一面安静而沉寂的湖,不再起一丝波澜。
柏正本来以为,今天这种局面,他顶多嗤笑一声,若无其事。说不定还为摆脱掉一个烦人精而高兴。
可他没法骗自己。
他按住心口,不但没有很轻松,甚至觉得难受,超乎想象地难受。
她来了十五班才多久?不过才三分钟,他竟然就受不了。
柏正设想了一切可能,也猜到了如今这场面。在制造恶意方面,作为惯犯,他算无遗策。然而次次都失手都在喻嗔这里。
他高估了自己的不为所动。
低估了她。
那个把他当信仰的软刀子烦人精,一旦变得不乖又安静,穿心似的疼。
但柏正清楚地知道,再难受也不能后悔,一后悔,他这辈子都得完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