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三郎与王家的庶女机缘巧合定情,但因为王家兄妹性格都强势,对这个庶妹的态度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这才拖了四年,甚至连守孝都不允许这个庶妹参加,直到兄妹两人都服阕出孝,才终于准备为庶妹办理婚事。
自己脑补出几十集连续剧的谢裒晃了晃脑袋,好让思路清晰一些,随后又是一惊:“就算是王车骑的庶女,王家如果让她嫁人,必然要承认她的身份,那她就是琅邪王氏的女郎,我家上门去提亲,万一被王家误会在轻视他家可怎生是好?此事万万不可。”
虽然王家手中掌控的州郡因为王舒去世,王允之、王琅兄妹为父母守孝而接连失去浙东、寻阳、雍州,庾亮又借着陶侃去世的机会入主荆州,拥强兵据上流,看似此消彼长,王家势弱,但王家兄妹一服阕,形势必定再度发生变化,王家将恢复对扬州的绝对控制力,局势回归荆扬平衡,未来尚未可知。
况且就算王家兄妹未服阕,王家依然是侨族里的第一等高门,绝非谢家现在能高攀的上。
若是被王家误会,以为他狂妄到认为能和王家攀亲,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想想都一身冷汗。
谢安:“……阿父,王车骑应该并无流落在外的庶女。”
他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能让父亲联想到那么远,听完父亲的猜测,内心简直哭笑不得,但还要用平静如常的语气向父亲娓娓道:“我说的是王车骑的嫡女,王允之的胞妹,三年前官至雍州刺史,人称小王的那位王氏女,王琳琅。”
他语速比平常更慢,以便让父亲能够更容易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努力起了一定效果,至少谢裒没有立刻说“万万不可”那样激烈的话语,而是安静下来,似乎陷入思考之中。
然而仅仅数息之后,谢裒就反应过来,质疑道:“小王坐怀不乱如柳下惠,阿奴如何能让她答应?”
他这儿子别是故意先说个不可能的人来降低他的心理预期吧。
而听到这个问题,自认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谢安也不由沉默了一瞬。
他如今年方弱冠,但城府已然超越自己的父兄远矣,尽管心里想法千头万绪猜疑众多,表面上还能维持住不动声色,用与往常无异的柔和语气问:“阿父,坐怀不乱何解?”
谢裒道:“阿奴不曾见过仁祖和她同席吗,她连仁祖都不动心,可见她这个人根本无心男色啊!”
谢安默然一会儿,挑眉笑了:“无心仁祖便是无心男女悦恋吗?”
谢裒道:“阿奴是不知道,仁祖被丞相辟为掾属以后有多少人来找我试探口风,要不是顾虑他和王琳琅可能有些暧昧,提亲的人早踏破他家门槛。况且他那个相貌天生就招小娘子恋慕,阿奴没见他来家里做客,家里的婢女都变得更勤快了么。后来发现他和王琳琅其实是君子之交,袁家那个小子捷足先登,立刻抢着把妹妹许配给了他,否则还不一定轮得到他袁家。”
谢安道:“阿父可曾想过,为人所悦,未必善于悦人。或许就是因为仁祖不做什么也总能得人欢心,遇到王琳琅这样不容易动心的才会止步于君子之交。”
谢裒顺着儿子的话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诶。
他正为这种新奇的认识而出神,又听自己的三子道:“这是王琳琅给出的信物,我已经应允了。”
谢裒闻言回神,就见自己这个儿子从怀里摸出一物,打开包裹在其外的软缎,托在掌心展示给他看。
那是一根头部带有简单雕刻的檀木发簪,一眼看去朴素无华,完全不像士族女郎的定情信物。不过他也深知王家就是这个风格,一般作假还想不到拿这种东西当信物,所以极有可能真是王家所给。
不过……
谢裒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奇怪问道:“阿奴已经应允是何意?”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说王家已经应允吗?
谢安对他一笑,神色还是那么悠然从容,声音也还是那么和缓悦耳:“小王今日来确认我的心意,我许诺心意不改。所以得拜托阿父,尽快找媒人去王家下聘,否则可能会是王家的媒人先进门。”
第57章士族六礼(三)
谢裒找媒人熟门熟路,毕竟他已经为长子、次子、四子都娶了新妇,被王家可能先来下聘的可能吓得立刻派人去请媒人明日相见之后,谢安心满意足地回房了,谢裒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让仆人又把谢安叫了回来。
“阿奴与小王究竟如何约定?王家不可能同意嫁女,我儿也不能入赘,若是王家仗势欺人,哪怕得罪王家,阿父也给你拒了这门亲事。口头之言、私下授受都不作数,媒妁上门、交换婚书才算正式。阿父之前已为阿奴看好了沛国刘惔之妹,趁王家媒人还没到,阿父先给刘家下婚书,为阿奴与刘氏女定亲,王氏纵然门强,总不能硬拆人婚姻。”
想到要和当朝第一望族结仇,其家族的领门人正位居丞相,是他的顶头上司,谢裒背后不由有些冒冷汗,但在儿子面前还强装着不露怯,又怕儿子不了解刘惔是谁,赶紧介绍道:“阿万的心性到底有些轻躁,虽然和阿奴一样不赴公府辟,但我观他忍不了太久,所以为他选了太原王述之女。王述之父王东海是中兴第一名士,祖父、叔父都是中朝三公。他自己过去有痴名,实则与其祖王湛相似,有大器晚成之相。近年得王丞相赏识,称其清贞简贵,不灭祖、父,日后必然能在仕途上对阿万有所助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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