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诚的凤眼拳(中指指节突出的握拳方式,对于点的破坏力较普通的拳头要大)向自己的胸口打出,甚至那动作全部叫他看在眼内,可是身体就是无法动弹。这一招看似普通,实际上赵守诚的动作,正是“花间步法”所追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境界,脚下重心的快速转换加上身体关节不差分毫的协调配合,以及不徐不急的出手丰姿,李白亲至也要赞声“孺子可教”也。
凤眼拳的拳梢正中那人锁骨。
聚气成力,以气催力,吐气发力。
“破!”钟馗所受运气法门涌上心头。最后那个破字正是从口中暴出来的。
眼下的结果验证了钟馗这个兄弟显然没有藏私,那可怜人被打飞出丈许远,已经不省人士,从他胸口那触目惊心的大块紫青淤痕来看,锁骨恐怕碎了吧?
“对不起了,老兄。拿你练招。”赵守诚心中有些轻松的想着,他看着自己产生出的这种甚至有点超乎自己想象的效果的拳头。那样从来未有过的,近乎于戏噱的心理让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力量?这种感觉……
赵守诚不知道,他那握拳自顾,若有所思的模样或许可以成为长安城内所有少女思春的目标,然而在余下的两个武师和李庆的眼中却诡异可怕的行如修罗地狱。
那两个武师双腿发抖地相互对视一眼,跑吧,还等什么?才出手两招,两个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一个不省人事的,天知道接下来上去的人还可不可以醒过来。
于是,他们很有默契地扔下了李衙内,扔下了一个月一千五百钱的优厚待遇,毕竟狗腿子命也是命啊。
赵守诚的心中忽然又有了十分奇怪的想法,他居然有点懊恼。真是不痛快。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不上钟馗,至少拳法就是这样。然后他又想起开春时长笑坊中的钟馗,那次他出手一定是有保留的,这叫他可以留着几个泼皮慢慢打。可惜后来动上了刀子,李白也出了手,钟馗也只好放弃,幸亏到得沁园中碰上了武少这个对手,不然他还真是会憋死呢。
赵守诚摇摇头,苦笑浮现在嘴角??怎么今日所想,都是这么乱七八遭的?他却不知道,在长笑坊中的这一整个上午,已叫他的心境慢慢的有了变化(其中有酒精的心理作用,非生理作用,这点我在上章中已经阐明了)。他拍拍手,然后故做姿态地掰着手指慢慢地向瘫倒在地,张大嘴巴,眼中流露出惊恐神色的李庆走过去。
※※※
李庆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打斗相比与严武、钟馗的对练相比虽说远远不够痛快,但赵守诚对付那些三角猫时的雷霆手段起到的效果还是十分令人满意,现在在他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死”字。他的面孔再一次扭曲了,眼泪和鼻涕不听使唤地冒出来。
眼见一个崭新的唐朝植物人即将诞生,赵守诚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恶心。打他才真正污了自己的手呢。他在李庆身边啐了一口唾沫,想想也该回去了。
一个精干的身影自街角缓缓过来,伴随那人过来的是一句让赵守诚觉得十分讽刺的话:“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你眼中还有王法么?”
赵守诚再次转身,倒不是要反驳那人的话,而是那人是以一种略显生硬的发音,和非常奇怪的腔调慢慢地吐出每一个字的,听在耳中,不知怎的居然有一种诡秘的感觉,这种感觉赵守诚确定他并不是第一次遇上。
那是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带笠男子,脸被遮掩了一半,但那歪斜于嘴角的森冷笑意是赵守诚无比熟悉的,那男子的身畔,悬着一长一短两柄狭长的刀。
“有意思,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吧?”赵守诚利落的解下纯均,与那男子对峙。
李庆还不算太弱智,他从赵守诚渐渐凝固的表情中似乎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爬到那黑衣男子身策,哭叫道:“大侠,我是当朝宰相之子,你收拾了这个暴徒,吾父定有厚报。”
“宰相之子…”那男子眼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只是赵守诚无法看见那藏在笠下的眼睛,得以映入眼帘的,又是那一撇邪邪的笑意。
凌烟阁下,长笑坊前,午时三刻的灼热日光之中,这略微有点寂寥的街头,开始弥漫出肃杀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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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长笑·风月(下)】………
赵守诚此刻的心境十分奇怪,他虽然倔强,但性格也平和温顺,尽管在长笑坊中曾忍无可忍地与人厮打,然而更多的时候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忍气吞声地苦读圣贤教诲。。26dd
今日以来,他算是第一次一个人在酒肆间借酒消愁,从而接连遇上李家两兄弟。虽然因为有内功辅助,他其实算不上有醉,但自钟馗严武别过他的这数日来,每日除了在沁园中虐待草木,便连丽娘的脸都没有见到过,更徨论说上两句话了,他走进长笑坊,固然有想寻找什么蛛丝马迹的心理借口存在,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买得一醉。
抽刀断水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有的时候,人是懂得麻醉自己的精神的。在见到李釉之时,听他提到那些十分敏感的话题,赵守诚的潜意识便和自己说,我已经醉了——虽然那时他精神比睡完午觉还要好。于是,李釉便受了他不少好脸色。到得撞上李庆之后,他击倒几个武师时的暴戾手段,即便是以钟馗的直性子也不一定会使得出来。
或许正因为在赵守诚的心底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你醉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因此,他性格当中的另外一面便得以稍稍展示。其实在那日,窄巷之中,已然身受重伤赵守诚突然拼死出击,以“日轮”加“斑斓”的组合击伤黑衣杀手,已经不算是在从国子监中出来的赵守诚身上应该发生的事情。
严武和钟馗当时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事后严武仔细琢磨,才发觉赵守诚身上应该确实有了什么变化,这种变化他也拿不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当钟馗听他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倒是十分乐观,他说,穷则变,变则久,小诚以往的性格确实不适合面对日后将发生的种种。
于是,严武只好抱着“但愿如此”的想法暂时离开了长安。
如今的赵守诚在面对面前这个神秘而强狠的对手时,居然感到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躁动感,他仍然有些自欺欺人地将之归为酒后的反应。
※※※
日正当午,然而平日繁华无比凌烟阁前居然没有看热闹的人,皆因那几个倒在地上一时起不了身的,正是当朝权相李林甫的幼子的打手,而跌坐于地全然不在乎一身华贵绸衫的粉面少年,正是李衙内本人,市上往来人等人莫不是认得他的,皆怕惹火上身,早走得一干二净,连平日在此处争抢铺位,吆喝排摊的商贩都没见一个了。
赵守诚侧身而立,目光锁住面前的黑衣杀手,离鞘纯均平举,剑锋所向,正是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也针锋相对地抽出身畔较长的一刀,直指数尺之外的赵守诚。
两刃相互交错,相隔未盈寸,坐在尘土中的李庆只觉得在极盛的日光之下,那一刀一剑居然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此时的赵守诚自然是不会有与黑衣人熬下去的心境,他将手腕一转,号称“灿如列星之行”的纯均的较通常宝剑更宽剑身之上,光华急转,炫赫耀目,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江湖经验不足的对手居然会用上老江湖所谓“金遁”的手法,猝不及防之下,一泓金亮的剑光已经自笠间的缝隙透射过来。
赵守诚见那黑衣人的头稍稍偏了一偏,虽然看不到黑衣人的表情,但也知道自己得自严武身上的奇袭手法业已奏效,便直接将纯均送往黑衣人胸膛,并刻意以青莲密录上运气的法门,使一个“凝”字诀,贯注于纯均之上,让它周围的气流收聚而不流散,因此剑去极快,却没有破空之声。
黑衣人反应极快,在失去瞬间先机之时,又听不到什么声音,身为杀手的他又怎会不知道原因,虽说已经恢复了视力,但他已经来不及去观察剑的角度、位置以及速度力度等等,以求回招。于是他不退反进,,长刀水平刺出,手臂与手中长刀成一直线,与赵守诚形成对杀之势,此举的目的便是借长刀比之纯均长度的优势,补回方才丢掉的时间,然而此招大凶,正是博命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