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不悔
谭柏钧急痛攻心,又疲惫不堪,一直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趴在c黄上的沈念秋,怒火立刻冲上头顶。他打算从另一边下c黄,却没看到鞋子,只好换过来。
这么一折腾,沈念秋就醒了,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由得有些欣喜,"你醒啦?感觉还好吗?""你别再装了,瞧着让人恶心。"谭柏钧冷冷地说着,套上鞋就往外走。
这句话就像尖锐的刀锋,直刺进沈念秋的心里。她脸色剧变,站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潭柏钧走出医院,却没有回家,而是打车赶到公司。坐在办公室里,他叫来总经办主任汪玲,苍白着脸命令道:"通知人力资源部,立刻发解聘通知书给沈念秋,今天必须办完工作交接和离职手续。通知财务部,按合同规定,赔她六个月工资,要她结算完后立刻离开公司,以后都不得再进酒店,就是要进来消费都不行?你告诉她,天使花园旗下的所有酒店都不欢迎她"本来公司有规定,离职员工不得再进入办公区,但可以进店消费,谭柏钧过去从来没有亲自解雇过任何员工,更没有发不过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命令,此刻停在汪玲耳里,简直是石破天惊。他惊愕地看着谭柏钧,嗫嚅着问:"谭总,是不是龙错了?"她以前是嫉恨沈念秋,可现在正被西餐厅那个帅气的法国大厨猛追,已经进入热恋期,让很多姐妹羡慕不已,前不久又是沈念秋通知她官复原职,她现在对这位董事长助理是相当信服,觉得谭柏钧的突发奇想兼职匪夷所思。
竟然连她都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言听计从,谭柏钧不由得更加恼怒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她,冷冷地问:"怎么?我还是不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当然是。"汪玲连忙点头,"我马上去办。"
"等等。"谭柏钧叫住她,"还有,你立刻通知全体管理人员,沈念秋即将离职,以前由她负责的工作现在全部由我暂时接手,让他们全部通过内部网络发邮件给我。"汪玲不敢多问,马上转身出去,亲自打电话通知每个主管、经理。犹豫一会儿之后,又打电话给在家里养伤的赵定远和张卓,最后才通知还没来公司的沈念秋。
赵定远和张卓一听谭柏钧突然要解雇沈念秋,都是大吃一惊,立刻赶来酒店,想要说服谭柏钧立刻取消这个绝对不理智的决定。等他们匆匆赶到时,董事长办公室已经从里面反锁住,拒绝任何人进入。
汪玲打内线电话进去,小心翼翼地说:"谭总,赵总和张总来了,他们想见你。"谭柏钧冷冷地道:"我现在谁也不见,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赵定远一把抢过话筒,焦急地问:"柏钧,你怎么了?小沈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发这么大火?这段时间我们都受了伤,全靠她一个人独自撑着公司,你怎么能说解聘就解聘?这么好的人才,我们再到哪里去找?你能不能理智一点,跟她好好谈谈,有什么误会就解决?她如果有事做错了,你指出来,让她改了不就行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又没杀人放火,至于吗?""怎么?酒店缺了她就得关门停业了?"谭柏钧的声音冰冷,"我最恨脚踩两条船的人。她做了什么,你去问她。"说完这一句,他就把电话摔了。
赵定远和张卓从来没有见过他发那么大火,不由得面面相觑,两人只好嘱咐了汪玲几句,然后到赵定远的办公室去等沈念秋回来。
从医院出来,沈念秋打车回家换衣服,然后开车去酒店。半路上,叶景给她打来电话,很困惑地问:"怎么回事?我刚才接到通知,说你要离职。"汪玲已经在电话里把谭柏钧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念秋,她听了以后反应平淡,现在也同样很冷静,"恩,父母家里有事,让我回去。"叶景有些奇怪,"那你请假就行了,为什么忽然辞职?"沈念秋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想太多。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最近实在太累了。""哦,想休息也可以请假嘛。"叶景仍然不理解,"谭总不是不讲人情的老板,你这段时间累成这样,他是很清楚的。如果你想要休息一段时间,他应该会准你的假。"沈念秋觉得很疲倦,实在不想再解释,便道:"以后如果家里的事情过去了,我还可以再回公司嘛。"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叶景总觉得不对,很关心地问:"是不是你父母出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不用了。"沈念秋努力保持声音的正常,"叶景,就算我离职了,我们还是好朋友,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找你喝酒。""可我仍然反对你离职。"叶景很坚持,"我打电话给张卓,还有赵总,他们都很茫然,而且都反对你离职。你想想,北京店,龙华店即将开业,筹备工作千头万绪,你那个位置是枢纽,根本不能缺人,而你对这两个项目都是从头跟到现在的,比我们都要熟悉,你要是一走,那还怎么做?"沈念秋心里很苦涩,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叶景,我们是好朋友,我也不瞒你,我与谭总在感情上发生了问题,他要我立刻走人,我没办法。我自己也是刚刚才接到通知,要我即刻离职,连被动辞职都不算上,你明白了吧?"叶景大吃一惊,"那什么那你你们那个要不你来我这儿一趟吧,我们好好谈谈,合计合计。"沈念秋苦笑,"叶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谭总是什么脾气,你应该知道,他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不这么认为。"叶景很冷静,"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赵总也是股东,他也能做出决定的。念秋,你把私人感情先放在一边,行吗?你说服我加盟这家公司,我听你的话来了,可你现在想要一走了之,把我扔在这里,是不是不够朋友?我老实说吧,我来这里就是冲着你的面子的,外面有的是待遇高、条件好的外资酒店要我,别说四星,就是五星、国际级五星都想挖我过去,如果你走了,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在这个公司里,别人或许不了解你,可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为人,如果你和谭总崩了,肯定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他凭什么解雇你?仗势欺人吗?他如果公私不分,那我也不会为这样的老板工作。我把话放在这里,你前脚离职,我后脚就辞职。我带来的人肯定是跟我走的,你培养起来的人只怕也会跟着你,我倒要看看他的公司会不会乱?江南春的生意会不会一落千丈?"说到后来,他非常冲动,连声冷笑,显然很替好友不值,非常愤怒。
沈念秋知道他外柔内刚,说得出就做得到,搞不好真会这么干,那酒店肯定大乱,生意会受到严重影响,如此一来,她之前付出的代价也就毫无意义了。默默地听叶景一口气说完,她忍不住轻轻叹气,"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让我好好想想,行吗?""好。"叶景也不再逼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沈念秋只觉得浑身发软,再也没有力气开车。她正行驶在三环路上,便将车子开出主道,停到旁边的缓行区,默默地趴到方向盘上,心里一阵酸楚疼痛,忍不住潸然泪下。
过了很久,她才平静下来,起身用纸巾擦去眼泪,拿出手机拨给谭柏钧。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却一个字都没说,听筒里一片寂静。
沈念秋看着旁边如潮水般向前疾驰的车流,轻声说:"我拒绝过,也心存侥幸过,以为不需要做得太多就可以平安度过这次危机,可是命运之手无法抗拒也无法逃避,所以最后我做了。我不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会这么做。"谭柏钧坐在安静的房间里,听着她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只觉得她离自己非常遥远,过去那些甜蜜温馨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场幻梦,而他成了最大的笑话一他始终没有说话,仰头看着天花上的白色浮雕装饰,心里很冷很空很疼痛。
沈念秋停了一会儿,声音低沉柔和,缓缓地说:"柏钧,即使你仍然坚持要与我分手,我也要告诉你,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这份爱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从来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在酒店里或公开场合都叫他"谭总",在家里什么都不叫,反正就他们两个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他,却充满了悲伤。
谭柏钧沉默很久,终于开口了。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直射向她,"看到昨天的那一幕,我不会再相信你。"沈念秋咬住唇,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温柔地说:"柏钧,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觉得我做的一切不能原谅。你可不可以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做决定?等过些日子,你的气消了,再回过头来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做决定,行吗?你看,现在龙华店和北京店即将开业,事情千头万绪,忙的不行,很缺人手,尤其是居中调查统筹的人。我也叶景都觉得他那个朋友欧阳懿可以胜任北京店总经理的职务,那时候龙华出现风波,她有些忧虑,我可以在找她谈谈。如果她同意来,北京店那边的工作可以推进得更快更顺利,但她初来乍到,主要工作还是要我们来做。你刚出院,身体不好,不能超负荷工作,赵总和小张也没有痊愈,仍然需要休息,现在公司的高层只有我和叶景是健康的,而他主要在负责江南春分店的工作,总店这边的事只是兼职在做,所以能不能先让我把龙华店和北京店的筹备工作做完,等两家店都开业了,我再辞职?"谭柏钧知道有关公司的事,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正确,但是感情被欺骗,真心被欺骗,这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弥补的。他曾经对她那么好,不顾性命地保护她,宁愿自己被打成重伤也不肯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可她却这样伤他。她说是为了挽救他的公司才这么做的,谁知道是不是借口?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太能干了,现在还发现她交游广阔,居然能让传奇般的任务李荣坤看上,那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她可以架空他的权力,可以吞并他的公司,可以把他变成傀儡,可以让他受她挟制,可以把他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她比他那个前妻要可怕得多,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直沉默不语,她也不再开口,两人都没挂电话,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很长时间,谭柏钧才冷冷地说:"哪些工作我都能做,谢谢你的关心。你回来就办离职手续吧,如果你真的关心公司,就请你静静地离开,不要再闹出什么风波来。"沈念秋的心变得越来越冷,痛得一阵痉挛。她深深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我说,我们可以不做情人,不做朋友,重新恢复到过去那种单纯的关系,你是我的老板,我是你的下属,我保证不会跟你谈过去,不会跟你谈感情,你可以让我留下吗?"谭柏钧默然良久,缓缓地问:"我为什么要留下一个让我看着就不痛快的人?自虐吗?"沈念秋沉默片刻,轻轻地说:"好,我明白了。"
谭柏钧没办法再说下去,猛地挂掉电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沈念秋放下手机,脸上一片空白。待了一会儿,她便发动车,一路疾驰,赶到酒店。
她到人力资源部找经理拿离职通知单和办理交接手续的表格,那位经理却不肯给她,"沈总,赵总给我打过电话,不准你办离职手续,请你去他的办公室。"沈念秋无奈,只得去找赵定远。看到张卓也在,她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赵定远看着她,一边叹气一边说:"柏钧忽然疯了,你不要理他,回头等他气消了,我来劝他。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我上午跟他通电话,他还担心找不到你,怕你出事,都急得想报警。怎么一夜之间就风云突变?太奇怪了。"他跟谭柏钧是好朋友,又是合伙人,自然可以肆无忌地乱说,可张卓的身份不一样,于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沈念秋明白张卓知道自己与谭柏钧的事,而赵定远却并不清楚,她这一走,以后如果谭柏钧心里难受,肯定是不会告诉张卓的,要是没人安慰他,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他那样,于是便直言相告,"赵总,我跟谭总发生了感情纠葛,现在他决定与我分手,不想再看到我,我也就不能再留下。""什什么?"赵定远差点跳起来,结果伤口被牵动,痛得他按着胸口直咳嗽,半天才缓过来,喘着气怒道,"你们好哇,柏钧居然瞒着我,我一定要找他算账。"沈念秋苦笑,"赵总,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让他很生气。他决定分手,我也理解,你就别再提这事了。我只是怕他以后想起会难过,以他那性子,肯定会憋在心里,跟谁也不说,请你以后多关心他。"赵定远皱眉,"你们有什么事会闹成这样?既然在恋爱,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好好解释沟通嘛?大家求同存异,没必要闹成这样吧?小沈,你既然了解柏钧的性子,就知道他那人其实外刚内柔,如果你们有什么话说僵了,他肯定拉不下面子来挽回的,你就委屈一点,向他认个错不就行了?""找努力过了,没用?"沈念秋坐在来边,眉宇间带着一缕苦涩与无奈,神情却很平静,"他现在是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咳将来也不一定就会再回头看。我想,我们这一段就算是过去了,他决定放弃,我也不想再徒劳地挽回,以后就各走各的路吧。赵总,谢谢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张总,谢谢你。""哎,你别一副告别的模样"赵定远瞪她一眼,"我告诉你啊,你们的私人感情我不管,可工作不能说扔就扔,职业道德还讲不讲?敬业精神还要不要了?这可不像你啊。我告诉你,柏钧发疯,你不能跟着他疯。我也是老板之一,我没同意你走,你就不能走。""是啊"张卓这时才轻言细语地劝道,"公司现在正是要紧关头,你怎么能走呢?"沈念秋看着两人,忽然笑了,"你们拦着我不让走,我当然可以留下,可你们真得想清楚了,说不定会被谭总一怒之下轰成炮灰。""我早就炼成烈火金刚了,不怕他轰。"赵定远听她同意留下,顿时大喜,"你别担心小张,他跟着柏钧那么多年,看他发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小子比我聪明,修炼的是乌龟大法,每次都往龟壳里一缩,等他骂完再若无其事地继续二作,这点你要向他学习,锋芒肯定要有,但有时候也要懂得变通,老板发发火,你听着就是了,左耳进,右耳出,不用往心里去。"他自己就是老板,却教下属怎么敷衍上司,一向不苟言笑的张卓和心情极度低落的沈念秋都忍不住笑起来,房间里本来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些。赵定远想了想,对沈念秋说:"这样吧,柏钧正在气头上,为避免你们发生无谓的冲突。我先调你到我们新建的事业发展部去工作。那是专门负责我们在外面开连锁店的部门,你去担任连锁运营业务总监。目前要做的首要工作当然是龙华店和北京店的开业等备,龙华店有我,小张和柏钧在,你不用cao心,把精力主要放在北京店,你看怎么样?""这样好。"张卓马上赞同,"你走远一点,让谭总冷静下,事情也能解决了。"沈念秋想了想,感觉这样安排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便点头同意了,"好,那我把办公室移到江南春去,谭总眼不见,也就心不烦。"
赵定远见她提到覃柏钧时并无怨怼之意,不由得对自己那个老朋友十分窝火,这么好的姑娘,还挑剔什么?可他深知老友的脾气,完全没办法,只得说:"好,你搬吧。事业发展部还没人,你可以在公司内部挑些人过去组个班底,也便于你开展工作。""嗯,我会想一想,明天再给你写个报告。"沈念秋经过这么连番折腾,实在非常疲倦,便道,"赵总,那我今天就不上班了。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天。""没问题,你回去吧。"赵定远这才注意到她眉宇间流露出的疲惫,赶紧说:"回家好好休息。""好。"沈念秋对张卓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
看着她走出去,关上门,张卓才轻声说:"赵总,你还是先别跟谭总提他和小沈之间的事,咱们什么都不说,先把龙华店和北京店开了,以免节外生枝。""嗯,我知道。"赵定远本来很郁闷,这时忽然眉开眼笑,"我马上就叮嘱大家,都别在谭总面前提到小沈,谁要故意跟我捣乱,我就对他不客气。我倒要看看,柏钧知道小沈没走,被我留下了,会有什么反应?"张卓没吭声,脸上带着微笑,心里默默地想,谭总一旦知道,肯定大发雷霆,不过那是两个老板之间的事,他就不管了。
沈念秋开车回到家,看见桌上还没凋谢的黄玫瑰和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静静地看着那些东西,然后默默地找出花瓶,接了水,把花cha进去,这才坐下来,拆掉礼盒外面的花纸。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枚钻戒,完美的线条反射着光华,夺人眼目。
她起身走进卧室,拉开衣柜里的一个上着锁的小抽屉,拿出谭柏钧在情人节送她的那条项链,默默地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