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阳光普照的后江场,慕云动情地说:“此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苍天作证,不然我芦慕云罪不可赦!”牵着阿慧的手,亲自送她去格莫村庄。
乱云飞度(1)
世界上的珠宝商没有人不知道佤城,它是缅甸著名的第三故都,现代第二大城市,地图上叫“曼德勒”;其面积相当于中国的地级市,地形像一个马蹄形的盆地,东南北三面环绕耸立的高山,西边开阔的平原一望无际,其间流淌着著名的伊洛瓦底江。在这个围得密不透风的盆地里,三面高山阻挡孟加拉湾吹来的海洋季风,所以气候显得十分闷热,一年有八个月像中国的三大火炉。
佤城的街道阡陌纵横,路面宽敞洁净;两边是缅式尖顶平房,高楼大厦不多。然而佤城注定是座色彩斑斓的城市,沿途的亚热带树木被烈日烤得绿油,身着鲜艳笼基、彩格波索的男女行走其间,更增添佤城的秀美;在绿荫掩映中,随处可见气势恢宏的金顶寺庙、镇邪白塔。在艳阳高照下,佤城风情万钟、满眼异国情趣。
每天清晨,寺庙低迴的钟声穿透晨雾,送来佤城的黎明,也激活伊洛瓦底江吹来的缕缕清风。接着一队队斜披杏黄袈裟的和尚走出寺庙,抱钵沿街化缘。市民拿着食物在门前等候,施舍成为早晨的一道风景。
慕云携敏顿匆匆赶到佤城,找了几圈不见段爷的踪影。他举目阡陌,感到迷惘茫然。佤城的早晨也十分闷热,他满脸挂着汗珠与敏顿漫无目的地寻找,不知不觉来到佤城著名的三十四条街。与早上的冷清相比,这里别有天地,满街是熙熙攘攘的人,手里拿着宝石、戒面、手镯之类的明货在兜售。找了一大圈,又热又累,两人租了一张茶桌休息,边喝茶边欣赏珠宝交易。
七十年代,翡翠和宝石在缅甸属国宝,禁止公开交易,但明货管不住,军政府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街道两旁没有珠宝商店、不设柜台,却摆满了方便交易的茶桌。人们拿着货在街上穿梭,一旦找到买主就领到茶桌,掏出一包包戒面、雕件和成卷的手镯,珠光宝气的铺满桌面。这些货很不一般,质地在中国珠宝市场算中高档商品;遗憾的是工艺太粗糙,除手镯说得过去外,其余的不能与北京、武汉、广东等地的玉器相比。由此可见,玩赌石缅甸堪称一绝,出产宝石级翡翠;但玉文化的根在中国,只有在华夏大地上才能发扬光大——一块普通的翡翠经精雕细刻,将人类的文明智慧、祈盼和神话镌刻其上;从而产生艺术的灵光和魅力,使其更加璀璨夺目,价值成倍增长。这是钻石、宝石、祖母绿等名宝所不能比拟的。由于玉文化历史悠久,极具艺术匠心,所以在这里没有谁比慕云理解得深刻。
慕云与敏顿边喝茶边聊天,心静自然凉,绮丽的异国风情给人平添些许怡然。敏顿头脑灵活,办事十分得力,对信息特别敏感,深得慕云的赏识。
两人谈得很投机。敏顿不解地问:“这次为哪样不把阿慧带来?”
慕云听后神情黯然,迷茫的说:“我有个美如罂粟花般的妻子,叫阿香,三年前在格莫村庄她害了场重病;买药途中我被山兵打昏,返回时黄阿妈说她已病逝。过后我发现在山中只昏死三天,怀疑黄阿妈说的有误,总觉得神灵暗示,我妻子还活着。”
芦医生终于提起他的情殇!敏顿紧接着问:“那你今后打算咋个整嘛?”
慕云伤感地说:“这辈子我死也忘不了她;之前因穷的没法,现在晓不得咋个整……”
“既然如此,你咋个不亲自去趟孟芒镇?”敏顿打断他的话。
慕云叹息道:“她一直活在我心里,我害怕一旦见到荒冢孤坟,所有的美好就会失去,化成无尽的悲伤……可是三年过去,回避对我是种折磨,也想回孟芒镇看望……”
阿慧对芦医生那么痴情,但他还是忘不了初恋;如果阿香破雾出现,他对阿慧的千金承诺遂变秋风黄叶!敏顿这才明白,慕云为什么送阿慧到格莫村庄,其做法阴暗,太不地道。
于是劝慰道:“老板别沉溺在伤痛中,其实阿慧挺不错的,她与你可是患难之交啊!你还是早点把婚结了,以免阿慧伤心。”
这确实对阿慧不公平。慕云愧疚地说:“找到段爷就去接阿慧,然后买房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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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飞度(2)
敏顿马上转换话题,指着一群张望的缅甸人说:“老板你看,他们在打你的主意呢,以为中国人爱玉不懂玉,今天佤城三十四条街来了个送红包的。”
果然那些人贼头鼠眼的朝这里瞅,不由自主地挎着乞丐包三三两两晃来,围着茶桌问要什么货。慕云随便接过一包戒面,打开一看马上递还。敏顿朝货主吼:“妈的瞎了你的狗眼,竟拿C货骗人!你算是没在河滩抱砣马卵石来充赌货!”骂得这老缅灰溜溜地走了。
C货也叫“洗澡货”,即将强酸煮沸,把品质差的玉石放进去煮,经酸处理洗出杂质,然后溶解孔雀胆之类的绿色染料,进行高温强酸染色。
做假货生意的大多是缅籍巴基斯坦人,在缅甸叫“嘎拉”,他们个个像黑皮鞋牙膏,只见两只眼在眨,面相如同一个模子磕出来的;身穿吊儿郎当的灰布大褂或波索,下面两条细黑腿靸着人字拖鞋,身上擦着一股除狐臭的香水,那怪味叫你翻肠搅胃的,恨不得将两天吃的吐出。
好不容易见到猎物,这些人争先恐后将货塞过来。慕云只好接过,对敏顿说:“他们就是不给你看,偏偏欺负我是中国人。”打开纸包看后递还。货主一脸诧异:“老板爱不上?”赶紧从怀里又掏出一包。敏顿吼他滚:“尽他妈的骗人,拿的不是C货就是B货,说不准这包是AB货!”后面的吼不怕,一包包的递来。慕云接过一包打开,拿起枚戒面用牙一咬,脸色骤变:“是谁的货?!”嘎拉们一脸张惶,都不承认。敏顿拿过咬破皮的戒面甩了,把其余的包好装进荷包,嘿嘿一笑:“没人要就是我的。”
接着有人挤进来递过一包。慕云懒得接。于是这帮嘎拉起哄,一个劲地激将、讥讽、羞辱,有的指着货说他不懂;有的伸出小指示意他孬种;有的做怪相对他羞羞脸,说他不害臊。气得敏顿要揍他们。慕云一把拉住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嘎拉们悻悻的走了,时间一长,两人坐着冷清无聊。敏顿招招手叫他们过来。慕云说他无事生非,这些嘎拉做的是无本生意,大部分是经酸处理的B货,即使有天然A货也是帮摊子老板卖的;手中真真假假,像扑捉猎物的狼,与他们打交道危险得很!一旦被其逮住,毒口不咬掉你一大块肉才怪!
敏顿只是嘿嘿地笑,“没事,跟他们闹着玩玩。”将货摆上桌打开,拿出聚光电筒一件件地看。选了包黄杨绿的戒面,递给慕云:“老板你看看,这包种好、水足,色也不错。”
慕云拿过边欣赏边说:“你不要老板老板的叫得刺耳,我把你当兄弟看待,只图一起同甘共苦;以后别这么称呼,叫芦医生或者慕云不是很好吗?”
敏顿讨好地笑笑:“在场口马仔是吃老板的饭,尊敬是应该的。既然刺耳,我就叫芦医生吧。”转头喊叫:“这是谁的货?咋个卖法?”
货主是位缅甸少妇,长着水牛大的屁股,前凸后翘的上前,说要成包卖。慕云看后吃惊,这包戒面闪烁珠光宝气,绿得像蕉叶上晃荡的水珠!数数戒面开了个价,挑出十来枚递给她:“这货不用我说,你最清楚。”少妇脸一红,二话不说包起戒面就走。价是贴着本钱开的,挑出来的是见不得人的货;来者本想咬得他油一飙的,不料碰到高手。既然这中国佬并非姓“菜”,就算跟他寻死赖活也枉然。于是一群人蔫耷耷的走了。
望着一行远去的背影,慕云心有余悸:“好危险啦,狗娘养的做假竟用上了高科技!你刚才选的那包黄杨绿,里面有激光注色、挖心补色等AB货!别听他们‘大爹’、‘叔叔’的叫得好听,背后都拿着快刀要放血喝呢!”
敏顿大吃一惊,“芦医生是咋个看出来的!我在场口多年,对赌石也了解六七分。”
“这叫隔行如隔山,我是学医的心细、懂科技,手术刀稍有疏忽就人命关天。你既然跟着我吃风险饭,以后就得多动脑筋留心观察;不然一口水也能呛死人!眼力准明货也能赚大钱,就说那包黄杨绿吧,拿到香港、泰国少说要赚十倍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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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飞度(3)
敏顿听得眼睛贼亮,明货的学问竟这么深,弄懂其奥妙发起来也快!芦医生确实聪明绝顶,说话叫人警醒。于是心里偷着乐,这回算跟对人了,以后只要留心,不愁发不了大财!
两人谈兴正浓,突然冒出位中国老乡,不请自坐,对慕云亲热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