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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2页)

商震满脸激动神色:“感谢阁下对我说的这番肺腑之言!我很高兴,荷兰代表团来了,对日本战犯的审判,又多了一股正义的力量!”

两人越说越投机,商震就将自己的苦衷告诉荷兰朋友,赫尔弗里希表示理解,表示支持。

晚上的茶话会纯系礼节性的聚会,与会者说了番客气话,仅一个小时就散会了。

商震和喻哲行回到自己的驻地,刚开始审阅《审判日本战犯条例》草稿,苏联代表团的汉语翻译彼尼斯基,给商震送来一册《纽伦堡国际法庭审判德国战犯条例》。

彼尼斯基说:“这是苏联驻纽伦堡首席检察官比格尼诺夫先生,接到迪利比扬格将军的电话之后寄来的。刚收到,真是雪里送炭。我们可以对照比较,取长补短。这条例我们收到十册,除美国代表团以外,每个代表团一册,最高总司令部早已收到条例的英文本,美国代表团一定有了。我们收到的是俄文本,需要我帮忙作翻译吗?商将军!”

商震感激地说:“谢谢苏联代表团,谢谢彼尼斯基先生!我们有俄语翻译。”

彼尼斯基走后,喻哲行把苏文源叫来,由苏文源念一条纽伦堡审判条例,再看一条同一内容的东京审判条例。经过对照比较,发现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从纽伦堡审判条例看,参与国的美、英、苏、法四国之间是平等关系,但东京审判条例却把权力集中在美国身上,也就是集中在麦克阿瑟身上,美国与各参与国之间成了上下级关系。

关于审判条例存在的问题,以及两种观点的激烈斗争,参加条例起草的中国法律专家向哲浚、方福枢、易明德曾向商震、喻哲行汇报过。为此,商震也与迪利比扬格、阿基诺、巴特斯克交谈过。大家的意见是等待讨论。

商震的心情十分沉重。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对苏文源说:“苏先生的任务完成了,你去睡吧,只差十五分就是深夜十二点了。我和喻先生还想坐一会儿。”

苏文源起身说:“是不是要通知伙房弄点吃的?”

喻哲行说:“不用了,饿了就啃几片饼干。”

商震一支香烟吸完,又点燃了一支。他说:“审判条例就是审判宪章,通过了就是法律,美国就会名正言顺地控制国际法庭。”

“是的。”喻哲行说,“比如条例规定,战犯的逮捕由同盟军最高总司令审定之。对此,我们深有领教。我们提出的第一、二批逮捕战犯名单,有二十多人麦克阿瑟不同意逮捕。而这些人都是罪行累累的刽子手。谁该逮捕,应由国际法庭各参与国代表根据其犯罪事实审定。如果这一条通过了,就会给继续逮捕侵华日本战犯带来阻力。”

商震说:“看来,明天,一场与麦克阿瑟面对面的针锋相对的斗争,已不可避免了!你与我,是把老头子给我们的紧箍咒老老实实戴在头上,还是甩掉紧箍咒挺身而出!中国是受日本侵略时间最长、受害最深的国家,我们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行吗?除了苏联、英国、菲律宾、荷兰的朋友理解我们的苦衷以外,其他代表团的朋友会骂我们是奴才呢!”

他起身踱了几步:“该说的而不准说,该斗的而不让斗,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斗!”喻哲行被激起一股冲动,“无非是麦克阿瑟又通过杜鲁门向老头子告我们一状,无非是被撤职回国当老百姓!”

“不能这样!我倒不是怕掉乌纱帽。”商震说,“如果我们被撤职回国,让处处仰人鼻息的软骨虫来,那就更糟了!”

“那就由我出面斗。”喻哲行说,“老头子要追查,撤了我的参谋长职务无妨,还有商先生在东京。”

商震说:“那也不行!这里的工作是以我为首,老头子还会追查到我头上来。即使只把你的参谋长撤了,换上别的人来,能与我心心相印吗?能与我合作得好吗?”

他坐回原处,沉思着说:“还只能按我们的既定方针办,暗斗。看来,我们只好仰仗于希克斯曼将军的力量了。”

希克斯曼是商震在日本留学时的澳大利亚同学,时在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工作。这个委员会成立于一九四五年初秋,总部设在英国伦敦,其职责是负责对德国。日本战犯审判的调查和指导。因澳大利亚是这个委员会的主席国家,而希克斯曼则是委员会的当然主席。去年十一月初,他通过无线电话,就对日本战犯的审判问题与商震交换过意见。商震也坦率地将自己来东京工作的苦衷,无保留地告诉希克斯曼。

喻哲行点点头,看看手表,东京时间是六日深夜十二点。他打开一本世界地图,查看世界时区表,伦敦还是五日下午三点,高兴地说:“估计这时候希克斯曼将军午睡起床了,请商先生现在就与他通电话。”

两人来到无线电收发报室。商震将纽伦堡和东京两个审判战犯条例的差别和存在的严重问题,向希克斯曼作了汇报。他说:

“请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审查东京审判条例,抵制其错误的条款。如果这个条例被通过,那么,今后的东京审判就无真理和正义可言!由于学长所知道的原因,请不要说是中国代表团向你汇报的。”

希克斯曼说:“我理解学长的心情,一定为之保密,也一定给予支持。”

“谢谢!”商震说,“说是自嘲也可以,我扮演的是个可怜的角色。但是,为了正义与和平,为了使侵华战犯受到审判,以告慰在中日战争中死难的三千五百二十万中国同胞的亡灵,我又甘愿来东京受这份罪!”

“商学长忍辱负重,令人敬佩!”希克斯曼因对斗争的复杂估计不足而显得很自信,“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一定以负责的态度审查东京审判条例。我等会儿就给澳大利亚驻日本军事代表团团长布莱将军通电话,请他在讨论东京审判条例时,旗帜鲜明地抵制其错误条款。噢!布莱也在日本陆军大学留学过,比我们低一个年级。我等会儿对他说,既然是先后同学,要他今后更好地与商学长合作。对了,你的苦衷也不妨告诉他,让他理解你,支持你。”

东京城里,万籁俱寂。已是七日凌晨一点了,商震身体躺在床上,但脑子还没有休息。摊开在他面前的,仍然是一本难念的经。在讨论会上总得发表意见呀!那么,话该怎么说?最后,在见机行事的自我安慰中,昏昏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五十分,商震刚洗漱完毕,布莱兴致勃勃地来了。他紧紧握着商震的手,欣喜地说:“原来我们是同学!去年九月与阁下在东京见面时,就感到很面熟,原来我们是先后的日本陆军大学同学!”

“我正准备下二楼去看望布莱将军,你却来了!”商震也很高兴,“今后,甚望阁下多多支持中国代表团的工作!”

“我一定与商学长通力合作。”布莱说,“今后凡是学长感到不便直接出面的地方,你把想法告诉我,由我们代表团出面。我还将请法国代表团团长勒克莱将军支持你们,他是我的好朋友。还有新西兰代表团团长艾西特将军,他的大儿子在澳大利亚留学期间,一直住在我家里,他也会支持学长的。”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商震眼前出现了一个广阔的天地,“布莱将军给予我信心和力量。”

“你比我高一个年级,年纪也比我大一点,你是学长,不要称我将军,应直呼我的名字布莱。”布莱说,“你叫我布莱,我感到亲切。”

商震很激动:“布莱,我的好兄弟!”

布莱高兴极了:“我为自己有个中国兄长而自豪!”

接着,两人就上午讨论会的斗争焦点交换了意见。

上午八点,讨论会准时召开。与会者除了十一国代表团团长以外,还有参加审判条例起草的美国、中国、英国、法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等七国的二十多名法律专家。

会议由麦克阿瑟主持。他说:“由于七国法律专家的共同努力,仅用了两个多月时间,一个内容相当复杂的《审判日本战犯条例》草稿就写出来了。我谨代表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部向全体法律专家表示感谢!”

他起身行了个军礼又坐下,拿起一册审判条例草稿扬了扬:“这个条例有着自己的特色。起草过程中,我们认真学习了《纽伦堡审判德国战犯条例》,吸收了它的可借鉴部分。这里,我想说明一点的是,虽然日本法西斯和德国法西斯的野蛮侵略是一样的,但由于两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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