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着了?”
“死了!”
“死了?”
小楼非常伤感:
“科班也得散了。孩子没着落,我们弟兄们该给筹点钱。”
蝶衣呻吟:
“才几天。还数落了一顿,不是说一个月之内组好班子么?不是么?。。。。。。”
生死无常。
哀愁袭上心头。心里很疼。情愿师父继续给他一记耳雷子,重重的。他需要更大的疼,才能掩盖。小楼低着头,他也吃力地面对它。喉间的疙瘩,上下骨碌地动着。蝶衣想伸手出来,抚平它,只见它嘀嘀咕咕地,挥之不去……好不容易凑在一块,是天意,是师命,他俩谁也跑不掉,好不容易呀,但师父却死了!
下一代的孩子们都在后台当跑腿,伺候着已挣了出身前程的师哥们。这一回的义演,筹了款子,好给师父风光大葬,也为这面临解体,树倒猢狲散的末代科班作点绸缪……不是绸缪,而是打发。
心情都很沉重。
“哈德门,三个五,双妹。。。。。。”卖香烟的在胡同口戏园子里外叫喊着。台上则是大袍大甲的薛丁山与樊梨花在对峙。上了场,一切喜怒哀乐都得扔在身后,目中只有对手,心中只有戏。要教我唱戏,不教戏唱我。戏要三分生,把自己当成戏中人,头一遭,从头开始邂逅。心底不痛快,还是眉来眼去的对峙着,打情骂俏。。。。。。
就在急鼓繁弦催逼中,外面忽传来轰烈的噼噼啪啪声响。
对拆中的小楼和蝶衣,有点紧张。
“师哥,是枪炮声么?听!”
虽是慌张,也不失措,不忘老规矩,照样没事人地演下去。
小楼跟着点子,也细听:
“不像。奇怪。”
群众的喧哗竟又响起。拆天似地:
“和平了!胜利了!”
“日本鬼子投降了!”
“国军回来啦!”
。。。。。。
原来欢天喜地的老百姓在点燃鞭炮,还有人把脸盆拎出来大敲。狂欢大乱。座上的看客措手不及,扭头门外,火花四溅,跑来一个壮汉,来报喜:
“胜利了!胜利了!”
人心大快。礼帽,毛巾,衣物,茶壶,椅子,瓜子,糖果,香烟。。。。。。全都抛得飞上天。
蝶衣开心地耳语:
“仗打完了!”
小楼也很开心:
“不!咱继续开打!”
二人越打越灿烂,台下的欢呼混成一片。
菊仙在上场门外,不知何故,眼泪簌簌淌下。一个八九岁的小徒儿,依偎在她身畔,有点惶惑。
戏演完了。
后事也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