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万尘殿里等,闭着眼等他要的结果。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日光和煦,流光荡漾,一点点洒进万尘殿里,照亮那个端坐于案牍前的沉默身影。
神殿无风,他只静静闭着眼,神态安然。
奚殷回来了,他借着松谣的眼看见了。
看到苦楝亲自出殿迎接他,她挥手便令那隐于庭院的乌木桌椅现形。松谣端着那碟昨日他尝过的粉荔糕呈上,觅芝捧来司命亲自酿的桃花酿。
她陪奚殷落座,任奚殷饮酒,同他随意地闲谈,她目光仍旧是冷淡的,只是那份熟稔亲近是人都瞧得出。
一刻钟后,奚殷起身同她入了内殿。
斐孤皱起眉头,但于事无补,他仍旧无可避免地看见了在那方楠木卧榻上安睡的是奚殷。
她并未觉得不妥,自顾自于梦石案前批阅卷文,而奚殷躺在那方离梦石案不远不近处安然入眠。
斐孤手握成拳,刹那之间便明白了。
她不好酒,却能为奚殷酿酒。
她不好吃食,却为奚殷研制了粉荔糕的方子。
她甚至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为奚殷留了一方卧榻任他安睡。
斐孤试图冷静,可嫉妒却如阴冷的毒蛇一般缠上他的心,那冷冰冰的黏腻窒息感反叫他的妒火烧得更旺。
斐孤强迫自己看下去。
其实二人也并未做什么,司命只埋头批卷,奚殷独自安睡,互不干扰。
斐孤静静地看了一个时辰,试图说服自己,万年挚友总归有些不同的,她待他好些也无妨。
直到他看见了奚殷的眼神。
奚殷于梦中醒来,下意识睁眼看她,那位清贵冷冽的神君好似还未清醒,目光缱绻温柔,露出平日里竭力掩藏的万分情意。
司命有所察觉,抬头问他:怎么了?今日睡得不好?
奚殷极快地低下头,声音泠然:还好。
睡罢。司命轻声道。
嗯。
斐孤倏然睁眼,克制不住地伸手一把挥开桌上的卷册摆件,那清晰的碎裂声惊动了留云。
留云闻声而来:怎么了神君?
他本欲上前整理,却被斐孤的眼神所骇住,呆在原地。
平日里温柔可亲的神君此刻脸色阴沉得吓人,眼神阴郁暴戾,通身都是遮掩不住的杀气,全然没有仙家的平和从容。
留云不敢出声也不敢妄动。
你退下。那声线如冰。
是。留云如蒙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