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棂钻进去,到老鼠洞口一看,猫王已经不见了。
猫王哪里去了?
鼠六做好了移植手术后,不能马上出院,还要在医院住上一个月。在这期间,或是鼠医生,或是米特尔医学博士隔三差五地要给它做一次检查,进行临床观察,看那猫鼠胚胎是否还附着在鼠六的子宫壁上,猫鼠胚胎是否还活着。由于鼠六需要留观,所以鼠七也还要留下来陪鼠六。除去鼠六在规定的时间里接受医学检查外,鼠六、鼠七姐妹俩几乎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于是姐妹俩便经常到医院的后花园里去散步。对于医院的后花园,姐妹俩是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初,陪着鼠三在这里住院的时候,姐妹俩经常去后花园里排遣内心的郁闷。还有,就是令鼠六终生都不会忘记的当初自己在后花园的凉亭子上被猫们劫持的那恐怖的一幕。
这一天,用过早餐后,鼠七又同往日一样,挽着鼠六的前肢信步来到了后花园。在园中弯曲的小径上悠闲地走来走去。身边的鲜花、绿草、墨绿色的灌木丛,生意盎然。另外还有鸟的婉转的啼鸣和鸟的追逐嬉戏,都让这后花园充满了浓浓的诗情画意。走了一会后,鼠六首先收住了脚步,它用它的一只前爪去轻轻地抚摸着身边的墨绿色的灌木叶片,对随后也停下脚步的鼠七说,七妹,你说我出院后,猫王还会和我好吗?鼠六的眼神里布满怀了忧郁。鼠七肯定地对鼠六说,猫王没有理由不和你好的。鼠六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鼠七的脸,它不相信鼠七 的话。它觉得鼠七在欺骗自己。由于自己穿着刺猬式剧毒防护衣,猫王想亲吻自己一下都不可能,更何况现在自己又做了胚胎移植?鼠七早就看出鼠六对自己和猫王的这场婚姻失去了信心,而且鼠六把这场婚姻的失败归咎于它自己做了胚胎移植。鼠七劝慰鼠六道,六姐,首先你自己对这件事情要有信心,这样才可能去发展你们的感情。其次,你做了胚胎移植,对你和猫王来说本来是一件好事情,这件事情不应该成为你们相爱的障碍,难道不是这样吗?由于众所周知的客观原因,你们两个 现在只能是相爱,而不能相亲,你们两个不可能自然怀孕,通过克隆技术使你们有了孩子,只能加深你们之间相亲相爱的感情,这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它猫王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肚子里怀着它的孩子,为怀这个孩子,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猫王应该感谢你才是,它怎么可能和你分手呢?如果它不能正确地对待这件事情,它不能理解你,它就是一只混猫,那么它这只混猫还值得你爱吗?爱一个不能理解自己的终生伴侣,那就意味着是一生中最大的失败。更何况你是真真切切地怀着它的孩子。鼠六又迈开了两只后爪,慢慢向前移动着。它又觉得鼠七的话是很有道理的。鼠七也随着鼠六的前行而与它并排前行。虽然鼠六对鼠七的话有些信服,但也并没有完全排除自己心中的疑虑。它又问鼠七,我怎样对猫王说,才能让猫王相信我是怀了它的孩子呢?鼠七说,这个问题是很好解释的,我们为什么取猫王的一块耳朵?那就是为了提取猫王的细胞核来进行克隆。姐妹俩边走边说,正在这个时候,鼠医生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立在了它们面前。鼠医生笑眯眯地对鼠六说,鼠六小姐,米特尔博士现在找你,今天它要亲自给你做B超检查,请你马上回病房去。好,我马上就回去,鼠六对鼠医生说。鼠六又对鼠七说,七妹,我们回去吧。鼠医生却对鼠六说,鼠六小姐,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鼠七小姐还有事情要说。鼠六用诡诈的眼神扫了鼠七一眼,然后自己去了。
鼠医生和鼠七在花园的小径上不吱地并排踱了很久很久,完全是一副情侣的样子。最终还是鼠七沉不住气,它问鼠医生,尊敬的医生,您要和我谈什么事情?听了鼠七的询问,鼠医生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一笑,然后说道,鼠七小姐,是这样,我自己想做一件事情,可又拿不定主意,非常想听一听您的意见。不知您是否愿意给予指点。鼠七笑道,尊敬的医生,您不要这么客气,只要是我能够帮忙的我一定帮忙。您说吧,是什么事情?鼠医生说,我想辞掉动物医学科学院的工作,去国外留学。鼠七小姐,您看我这样做好吗?鼠七反问医生道,您要放弃克隆猫鼠这个科研项目,是吗?鼠医生带着几分痛苦地说,生活很乏味,哪里还有心思去搞科学研究。我非常想换一下工作和生活的环境。这样,也许我的心情会好一些。
当然,鼠七非常清楚鼠医生为什么会这样郁闷?鼠医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重新激活自己对它的爱慕之火。然而可能 吗?自己又能够对它说什么呢?鼠七非常清楚无论自己对鼠医生说什么,还是劝慰鼠医生,都是无法摆脱那种虚假的应酬式的阴影的。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于是,鼠七想好了,下面的时间它准备和鼠医生在沉默中度过。
经过一段长间的沉默后,鼠医生有些不可理解地问鼠七,我要走了,难道你都不挽留我一下吗?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没有价值吗?鼠七冲着鼠医生笑一笑,然后说,鼠医生,和你说的恰恰相反,你在我心目中有着巨大的价值,你正在从事着一项伟大的科学事业,造福子孙后代的伟大事业,我怎么不想挽留你?可是,我的医生,我,我怎么来挽留你?我挽留得住你吗?鼠医生瞪圆了眼睛看着鼠七,然后有些羞色地看着鼠七的脸说,只要你真心地希望我留下来,我可以考虑改变我的打算。说着,鼠医生就把一只前爪搭在了鼠七的肩头上去了,鼠七机敏地一闪身,甩掉了鼠医生的前爪,很严肃地说,别这样,勾肩膀搭背的,让别的老鼠看见有多不好。咱们还是检点一点的好。
鼠七和鼠医生再一次的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之中。
在一得春茶楼的包间里,氛围沉闷压抑。几只猫像是死在了自己所呆的哪个位置上了,一动不动的。连眼神都显得有些呆滞。找不到猫王,为猫王的生死担忧,犹如一块沉重的磐石压在它们的心头上。特别是在刚才听了大猫哥和二猫哥有关它们误入一个奇怪地方的叙述后,让花猫和其它另外两只猫的心情更加沉重。
在上次搜寻失踪的猫王的时候,大猫哥和二猫哥在离开笑奶奶家的小东屋后,它们通过自己身上携带的电子超声追踪仪跟踪上了一只身着刺猬式剧毒防护衣的小老鼠。这只小老鼠把它们带到了一个它们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一条小溪,小溪的两岸是望不到边际的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它们跟着这只小老鼠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之后,便是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有光。只见那只小老鼠信步钻进小口。大猫哥和二猫哥也紧随其后,到了洞口却被卡住,进不得身去。原来洞口太小,只容得鼠身,猫却不能进。多亏大猫哥和二猫哥练过瘦身术。于是,哥俩运了三口丹田气,把个身子拉得像老鼠一样粗细,便紧随了那只小老鼠钻进山的小口里。入得小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陡。阡陌交通,鼠鼠相见。且穿着刺猬式剧毒防护衣的小老鼠居多。大猫哥和二猫哥还说,它们进得山口之后,便找了个隐蔽地方躲了起来,听到了老鼠们的好多议论。说什么老鼠们征调了6666只小老鼠,身着刺猬式防剧毒防护衣进行军事训练,伺机准备和猫绝一死战。还有的老鼠在议论什么说鼠二和鼠七倒卖军用物资,各赚了几个亿,老鼠中央调查局正准备立案调查。等等,等等。
花猫一面听着两只猫的叙述一面在琢磨,老大,老二去的是什么地方呢?怎么越想越像是晋朝的一个老头儿说叫桃花源的地方啊?是,就是那个桃花源。花猫猜对了,大猫哥和二猫哥去的那个地方就是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然而,它心里还是有几分怀疑之处。桃花源里的那个山口鱼夫都进得去的,怎么现在连只猫都进不去了呢?敦不知,几百年过去了,地壳变迁,山口难免有个由大变小啊。如果这个地方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老鼠们也决不会选择这里做为大本营,在这里安营扎寨。
在两只猫的叙述中,最让花猫感到震惊的是老鼠们竟然征调了6666只小老鼠进行军事训练,准备和猫绝一死战。然而猫们却什么想法都没有。看起来,对于这几只小老鼠是不可小视的呀。花猫质问两只猫,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们为什么没有马上向我报告,而是拖到现在?两只猫解释说,那天我们回来,您正在发脾气,所以我们才没有马上向您报告。
花猫终于从沙发里拖出身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别的猫听,我们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了,猫王猫王是下落不明,这群小老鼠又要兴风作浪。我们的日子还有法过没法过了?我们可该怎么办呀?花猫按捺不住内心的苦闷,它终于对四只小猫发出了询问,孩子们,你们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正在这个时候,花猫腰间的手机响了。听到手机响,四只小猫一齐向花猫围拢过来。花猫打开手机一看,屏幕上有一条短信,短信是猫王发来的。短信说,姑姑,我被老鼠们缉押在老鼠山庄,速来救我。猫王。花猫关掉手机,它定了定神,然后问四只小猫,老鼠山庄在什么地方?大猫哥看看二猫哥,二猫哥看看三猫姐,三猫姐又看看四猫姐,然后四只小猫一齐说道,报告姑姑,我们不知道老鼠山庄在什么地方。
花猫又有些生气了。它命令四只小猫说,我现在命令你们,分兵四路,去给我找老鼠山庄这个地方,什么时候给我找到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再回来见我。正当四只小老鼠要出门的时候,大猫哥对花猫说,姑姑,这老鼠山庄会不会就是我和老二去过的那个地方啊?晋朝那个老头儿说的桃花源。花猫低头一想,认为很有可能。于是,对四只小猫说,不妨我们到那个地方去看一看。
在大猫哥的带领下,几只猫奔陶渊明所写的那个桃花源去了。几只猫转来转去,却是找不到那个小山口。大猫哥反复问二猫哥,咱们是在哪儿发现那条小溪的?二猫哥说,我也记不起来了,脑袋里一点印象都没有。花猫说,老大、老二,你俩再仔细地想一想,咱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小山口。
真的要找到那个小山口又谈何容易。陶渊明所写的那个桃花源原本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若有若无,时隐时现。也没准老鼠山庄顶多是个和桃花源相似的地方。它们哪里去找?这几只猫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有找那个小山口,它们只好回到一得春茶楼的包间。
几只猫同时陷入一种无奈之中。
这天中午,鼠六挎着一只小竹篮去给猫王送饭。鼠六送一次饭就通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累得要死。可是不送还不行。八只老鼠里,除了它,就是猫王饿死,别的老鼠谁都不会去猫王送。其它七只老鼠都恨死了猫,恨死了猫王。唯有鼠六和猫王有割不断扯不断的情感牵连。所以给猫王送饭就成了鼠六的专利。
猫王被囚禁在老鼠山庄西南角的玉石洞里。这玉石洞离老鼠小区有十来里路,位置险峻隐蔽。从老鼠小区到玉石山,其间要经过七沟八梁,悬崖峭壁,沟沟坎坎,全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路边长满野草和荆棘。鼠六每次送饭都是撕皮扯肉的。一个漂漂亮亮的鼠六小姐送一次饭就变成一次焦头烂额的老太婆。鼠六痛苦极了。鼠六知道兄弟姐妹们为什么要把猫王囚禁在这样一个地方。那是为了防止猫王逃跑和被劫持。于是,鼠六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这送饭的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鼠六好不容易来到了玉石洞。它钻进洞里,朝西南角拐了一个弯儿,来到一个平平的石台前。石台上放着一个用直径16毫米的钢筋棍儿焊成的正方形铁笼子。铁笼子正面有一个门,门被一把比鼠六还要大的铁锁锁着。猫王就被老鼠们囚禁在这个铁笼子里。鼠六见了猫王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饭食从小竹篮里取出来,然后再一样一样地递给猫王。猫王把饭食一样一样地从鼠六手里接过来,也是不说话。它只是用呆呆的眼神看着鼠六。猫王的眼神里充满了沮丧和后悔,同时又显得很无奈。在无言中,猫王吃了饭食;鼠六收拾好碗筷,准备回去。忽然,猫王一反常态,厉声地对鼠六吼道,以后你就不要再来送饭了,让我饿死吧,死了要比这样受折磨好受。让我饿死吧,让我饿死吧。我求求你了。
鼠六以温柔女性特有的平静看着猫王,好像它没有听到猫王说过什么,吼过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鼠六深情地对猫王说,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办法能够帮助你解除这种被囚禁的痛苦。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做我能够做的一切。如果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去努力争取。
猫王发怒般地说道,我已经对你说过好几次了,你要想办法把铁门打开,然后我们一起逃走。你,你还要让我想什么办法?
鼠六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没有办法搞到钥匙,怎么打开铁门?
猫王继续吼道,你去偷,你去偷,你去从鼠一那儿偷钥匙,偷来钥匙你就可以打开铁门了。
鼠六却说,那钥匙从早到晚都在大哥的腰上拴住,从不离身,我怎么能够得到钥匙?
你,你就不能够变得聪明一点吗?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你要是真的爱我,你一定会想出办法来。你回去想办法去吧,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被囚禁在这里了。
鼠六挎着小竹篮,又要走的时候,却又被猫王给叫住了。猫王让它贴近铁笼子,然后伏在它的耳朵旁边耳语一番。鼠六一面听,一面乖巧地点点头。耳语完后,鼠六离开了玉石洞。
鼠六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猫王对它耳语的那几句话,那几句话表达了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信息。猫王让自己用醉酒或用蒙汗药的方式,把鼠一搞昏迷,然后再去从鼠一的身上偷钥匙。自己如果真是按照猫王的话去做了,兄弟姐妹们将会怎样对待自己,这是可想而知的。真的那样做了,兄弟姐妹们将会不顾同胞手足之情,对自己处以极刑。想到这儿,它的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它的心儿颤抖了。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它考虑再三,它觉得猫王给自己出的主意是不可行的,是危险的,是可怕的,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同时,鼠六也在想,如果不尽快地想办法把猫王从玉石洞里解救出来,那么猫王最终会在铁笼子里郁闷而死的。它觉得现在是需要自己认真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既然猫王说的办法不行,自己就应该勇敢地去找大哥鼠一,跟他以理力争,让它们必须释放猫王。那么又怎么去跟大哥鼠一说昵?鼠六心里盘算怎样去和兄弟姐妹们以理力争呢?它想了好久,决定这样去和兄弟姐妹们说,既然我和猫王相恋是经过你们同意和批准的,你们为什么还要信不过猫王?还要囚禁猫王呢?你们必须释放猫王。猫王出来之后,我和猫王回到笑奶奶家里,去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我们不参与你们猫鼠之间的争斗。我们可以向你们写保证书,这样还不行吗?同时,它还有了另外的一个想法,让七妹也去帮助自己去说服哥哥和弟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