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道:“也对,衣服和花不同,衣服是后天的,而草木天生丽质,弥足珍贵。”
凤凰山下雨初晴。东方不再有了……那如同白牡丹的江南女孩也在长安。上官知道,这一生错过了,便恐怕是错过了。但是……
“上官先生?”孙照唤他,上官环视四周,如梦处醒:“我想起以前的一些琐事。”
他在江南,不会等到东方,也等不到夏初,但在江南的翠微中,他等到了自己的内心。
他抚起古琴,东方师兄,这就是江南。
岸上戴斗笠的小孩在琴声的抚慰下,逐渐有了勇气。他擦干泪,向那条船所在望去。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第十六章:嫌疑
最痛快的死,莫过于当你意识到时,已身在死国。
当我在冰冷和疼痛中反复挣扎和煎熬时,我忽然只想狂笑。我知道,我绝不会死。
恍惚中,我从琼楼望下去,深渊万丈。饕餮张开了嘴,风撩起我的裙摆,天宫仅我一人。
我蓦然张开眼睛,烛火映着床帏,刺绣的金龙在微风里宛若腾云摆尾。
在昏黑的内帐里,烛光映出一个俊美男人的侧影。元天寰坐在我的身侧,束冠佩剑,正在出神。他的面容漠然有如石化,眼神分外冷骘。我的喉咙被涂上了草药,但还是火辣辣的疼,似乎是在沙漠里炙烤变形的,又好像是被利器活活的酹开皮肉……我想起来:我中剑了。……他没有受伤。
午后惊心动魄的一幕生生浮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吗?我大概昏迷了几个时辰。
那刺客出招的霎那,元天寰已经掷出匕首,因此她的剑力减弱,剑锋偏离,也许再差毫厘,我就将被割断喉管……我还是觉得疼痛,连唾液都难以下咽。我耳后的脉搏跟着我的抽痛一起跳动,我却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皇上,长孙乾将军到了。”宦官说。
我赶紧闭上眼睛,耳边起了一阵风,元天寰似乎离开了。
“启奏皇上,奉圣旨,在长乐宫外护驾的三万精兵已全副武装,时刻警戒。长安城内的防务,今日赵王去崔府的时候,也已由白孝延将军顺利接管。长安城今夜太平,毫无乱兆。”
元天寰的声音比往常沙哑些:“赵王究竟在哪里?”
长孙乾犹豫了片刻:“……这……”
元天寰提高声音重复道:“元君宙在哪里?”
“他从崔府的宴席上回到赵王府,就已喝得酩酊大醉,太尉府内的消息说,赵王一直在熟睡。”
元天寰沉默。我的脖子钻心的疼,不得不摇晃了一下头,以保持清醒。阿宙在熟睡,那他必然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我回味他跟我说起“十二日”那时的眼神,细长的眼睛里只有明亮的决心,并没有一丝一毫隐藏起来的阴谋。
十二日,太尉将订亲,无人不知,十二日夜,元天寰对三王爷的母舅徐州刺史动手,是个秘密。十二日下午,为何出现一个女刺客?她绝非宫中女子,不然怎会在裙底踩着靴子?
深夜的长乐宫,可以听见骊山内野兽的咆哮,而元天寰的寝室内……静得寒心。
又听元天寰问:“数个时辰前,朕命你圈禁百官和六王,七王,不许他们出殿。他们究竟有
何反应?”
长孙乾谨慎的说:“百官不明就里,不敢出声。中山王想要过来看皇上,见人阻拦,有所不快。臣自己去向老王讲明圣意,中山王愿等到明日。六王,七王均无大动静,也没有与守卫争执。皇上,何时才可解禁?”
元天寰果断的说:“等明日午后。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