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罗非的脑子飞快转动着,要知道,身为一个没有执照的姑娘,弄清楚船上几大巨头的关系是必要的,这很可能在将来救她一命。
她一边仔细观察着海盗们的神态举止,一边听着他们的汇报。
长老院这一场算计把南十字号害得不轻。当然,比起那些直接被矛齿鱼撞沉的小船,南十字号挺过了围攻、也让那几个以多欺少的船队减员不少;但这一次的损失对于刚刚经历了内乱、战力已经萎缩三分之一的南十字号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沉重了。
从进门开始,三刀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
“那群婊|子养的。”三刀狠狠锤了一下桌面,他脸上的疤狰狞地扭曲了一下:“我那儿的能扛刀的只剩下三十来个,其中还有八个断了手脚,鬼知道还能不能治。”
“三刀,我记得你船上还有不少说要加入南十字的新人。”希欧刷刷记录的笔尖停了停,他眯眼看向三刀,身上莫名有股精英商人的气势:“是时候把他们放出来了,我们需要这些家伙来应对突发状况。”
三刀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但很快,他又毫不退让地对上了希欧审视的目光:“他们都喂鱼去了。”
瑟罗非手心一紧。她看到蝎子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在说出了结果之后,三刀反而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知道,拜托,我知道,这事儿不怎么……呃,‘善良’?”他甚至露出了嘲讽的口气,“但希欧,你要知道这些人没有经过训练,来历也不十分可靠,他们待在船上除了浪费粮食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而我们,我们正面临着随时手拉手去见鬼的危机!如果他们不去填矛齿鱼的胃袋,我们就得去!”
“别说的好像你非得做个二挑一的选择似的!”蝎子尖锐地反驳,“不是他们,不是我们,还可以是外面那些家伙!”
“那种状况下,好心的治疗师小姐,不要告诉我你当真认为把那些来历不明的家伙放在甲板上、给他们武器会是个好主意!”三刀寸步不让,“之前的事儿你忘了吗,差一点击沉南十字的正是那些鬼祟的奸|细!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蝎子急促地呼吸着,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行,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
瑟罗非也找不出。她攒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垂下眼,有些意兴阑珊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在座的其他海盗显然是站在三刀那一边的——他们中的几个在一开始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甚至有那么两个皱了眉头,但在三刀说出这么一番话之后,他们却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
这就是海盗。世界被他们手中的长刀血淋淋地分成两块,有利的,和无利的,其他诸如道义、情感、品德等都没法儿左右他们的判断。
希欧倒是从头到尾没变过脸,他点点头,一把拉住蝎子的胳膊:“坐。”
三刀也要顺势坐下。
希欧笔头不停,就跟脑门儿上长了眼睛似的:“没让你坐。你去墙角那儿站一会儿。”
……这种惩罚小孩儿的方式对海盗们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尤其对掌控一艘护卫舰的二副来说!
三刀脸色铁青。其他海盗开始尝试给三刀开脱:“大副,其实三刀他——”
“他做的没错儿,挺漂亮。甚至……让我猜猜,三刀行事一贯缜密,他绝不会蠢得把人直接从甲板上推下去,他大概是喊了几个心腹,把那些倒霉的家伙用铁链串了一串儿,带去船底……又隐秘又贴心,是不是?”希欧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脸色突然一放:“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倒霉蛋死了,你的心腹死了吗?心腹的家人朋友都死了吗?将来每一个劝心腹喝酒的人死了吗?”
“这一桩事儿即便放在甲板上,也真是足够卑劣了,伙计们。今天我们把话都锁死在这扇门里……只希望你们别忘了选择南十字的初衷。”
其余海盗都面露尴尬,不再开口。三刀转身朝墙角走去——这回他倒是显得甘愿多了。
海盗们接着讨论了一会儿。南十字号被这么接连一折腾,实在伤得有些狠。好在他们只是减员减得厉害,并不缺乏物资(此消彼长之下反而在物资分配上还宽裕了不少),加上长老院的动向实在让人不得不警惕,大多数人都认为现在还不是靠岸的好时机,他们可以一路往西北方向航行,那里有一大片散落的群岛。若说鸟钻石镇是海盗们的大本营,那些群岛就是海盗们的中转站,许多搭载着船工、妓|女、和情报贩子的船只在那里游荡,向海盗们兜售着各种服务以换取宝藏。
在确定了一系列船体维修、伤员安置的计划后,希欧在宣布散会之前把瑟罗非往前一推:“他们以后编入尖牙小队。”
众海盗明显愣了一下,顺着吧唧吧唧的咀嚼声找到了那个多出来的“们”。
尖牙小队不归他们管,能管的那个正在锅炉房里大战老妖精,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都散了吧。三刀你也别站墙角了。”
“慢着。”
“……头儿?”
尼古拉斯说:“他们两个不能编入尖牙。”
“?”希欧对船长的反应显然有些惊讶,“我知道他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够——”
“这不是问题。”尼古拉斯垂下眼,让精致的火枪在他手里一圈一圈地转着,枪身反射的光线让人愈发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信任他们,而我不。”
三刀闻言忍不住露出喜色——在他看来,头儿这是在表态站在了自己这边!
希欧倒是没什么不愉快的表现,他稍微愣了一下,回头古怪地看了瑟罗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