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薇拿手机对着房间晃了一圈,一间标间,两张床。她一个人在外喜欢睡小床,就算睡了张大床她也只当小床睡,窝在床沿的一侧。
陆淮修在房间里对准她睡的那侧床,手轻拍了拍,“你不在我睡的客房,这张床留着等你回来一起睡。”语气轻飘淡然,温柔一如既往。
白语薇扯了扯嘴角,于不安中溢出一丝笑。自认听多蜜语甜言,陆淮修的表达也从来质朴,和那些动辄给你摘星星的话比起来不算有杀伤力,可偏偏每句都能在这片海市蜃楼里浇灌一泓真实的清泉,像是寻常的恩爱夫妻一般,有名贵的钻石,也有只和你睡的床榻。
“你等会要干嘛吗?”白语薇问完局促地将发丝挽至耳后,喉咙口使劲吞咽了两下。
“去公司啊,开会,开完会晚上有个局,好烦哦,我好讨厌这些应酬。”他醒了醒脸,笑道:“可是没办法,我要养我的太太。”
“少来,你的太太花不了那些钱。”
白语薇挂了电话心落定了些,他的语气与往常无二没有忧伤,清明不算什么。她起身走至窗边看了眼纽约的不夜天,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蚂蚁小的人和手指大的小铁皮们移来动去。
她看了会,自我安慰道一切如常,可心底的不安叫她重心摇摆双腿发软,她紧闭上眼心道,陆淮修,你千万别去。
白语薇思前想后没能忍住,终是打了个电话给小王,同他说陆淮修电话没打通,这会他在哪?小王说,“太太,今天先生要去一趟墓地拜祭亲人,下午去开招标会后的动”
后面的话没人听了。
白语薇举起手臂狠狠甩了手机,几方对角线的弹跳后击中她的脚踝,末了落在了她的脚边。碎裂,黑屏。
一滴泪落进了炸开的雪花碎屏里,她指尖点了点,没了反应。
我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爱过别人,可是陆淮修,你不能骗我。
纽约飘起了小雨,窗外的霓虹景在绵绵密密的小点里渐渐斑驳成一片。
陆淮修的电话在第三通时才拨对,她喝的有点多,一时迷糊记不清尾号,每通电话的一开始她都在问:“陆淮修你在哪儿?”
陆淮修蹙眉接起,听清是她,低声回应,“你怎么用酒店的电话,我差点没接。”
她又问了一遍,“陆淮修你在哪儿?”
他指尖敲敲会议桌面,众人了然,姿态放松了下来,他边往外走边说:“我在开会啊。”
“陆淮修你在哪儿?”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不信,她知道答案。
“你怎么了?”他蹙眉,听上去像是哭了,声音闷闷的,“喝酒了?”
“你在哪儿啊?”她抱着发麻的双腿蹲在床头柜旁,指尖抠进皮肤里。
他疑惑道:“我在公司啊,怎么了?”
陆淮修等了一会,没了声音,急切地问:“老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语薇失神地将小瓶威士忌一饮而尽,扔到空瓶堆中,哑声问:“我说不舒服你会来吗?”
“哪里不舒服?胃吗?我现在来也来不及,要去医院吗?先打电话给酒店前台。”他心急地交待,“是吐了还是胃痛?”不放心他又补问了一句,“这个月生理期来了吗?”
她手一横,将泪抹了,“陆淮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信托需要生了孩子才能取?”
信任是点滴筑起,一朝坍塌的。白语薇彻底不信他了。原来永远诚恳的陆淮修也是会骗人的。见多了男人用工作推脱家庭,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敷衍的一天。
她将电话扔在床头,倒头用被子将自己埋住。像是中了蛊似的,她总想着那片墓园,想着陆淮修今天会不会哭,他在婚礼上都没哭呢,他会哭吗?他每年都会哭吗?她记得他说过自己不爱哭的,那赵霓霏去世时他哭了吗?
那她走了,陆淮修会哭吗?她走了是不是要睡单人墓了,也好,她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睡单人床。
她挣扎着起身半爬至酒柜发现里面的小瓶酒已经被喝光了,她指尖拨弄,艰难地辨认剩余酒瓶上的字母。
白语薇推门而出敲响对面门时,电话还通着,陆淮修在那头焦急地原地焚烧,来回在会议室外的过道上对电话询问,只是那头无人通话。秦毅然赶紧打酒店电话,一边安抚陆淮修。秦邈来送材料时发现会议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