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祖对仙尊叩下最后一礼,“仙尊明察秋毫,事已败露,弟子无话可说,只求仙尊可否把师父遗体还给束心宫,任何惩罚弟子都愿接受。”
启鳌根本没看明祖,视线依然在攀古身上,“她是我的道侣,生与死都得呆在我游鳌宫中。”
启鳌自然是不会给明祖明说他的想法,今时她虽不会醒来,但神迹已现,已被他放入了她体内,日后更多的神迹出现,焉能不知她没有醒过来的一天。
启鳌不再多言,而是像攀古一样,刺破灵台,以血祭剑。
“不好!”厚尚大叫,留风与乌天四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仙尊是动了真怒,是打算要他们的命吗?
启鳌挥剑而向,玄罡红光大盛,厚尚三位上仙已来不及躲避,就被剑气扔出了殿外。
三位上仙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每个人手中的本命宝器都有损伤,耳鸣中听到仙尊言:“以为破得掉我的大法禁制,以为我用掉了诸多修为,就敢尝试以下犯上。尔等忤逆,只可一回,下不为例。去吧。”
这是没打算弄死他们,只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厚尚等不敢再多言,知道自己这是捡了条命,起身踉跄着回各自宫殿疗伤去了,哪里还顾得上攀古。
殿内只剩明祖,启鳌:“该你了。”
明祖知道他接不回师父了,于是什么都不再说,做好赴死的准备。
不料仙尊却收起了玄罡剑,他说:“一百八十一名弟子,都要握在我的手中,世上从此再无束心宫,你们师父醒不过来,你们凭什么一个个活的好好的。明祖,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了吧。”
明祖不理解仙尊的执念,执念成这样,该当是疯了。与疯子没什么道理可讲,明祖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因为师父还在他的手里,哪怕只是一具躯壳,他也怕仙尊疯起来不知会做些什么。
他只道:“弟子明白,世上从此再无束心宫,弟子领命。”
明祖最后向师父看去,不想才刚把目光落下,就被仙尊以身体挡住,他只能看到床榻一角,抬眼看到仙尊阴戾的眉眼里满是独占欲,扭身走出了游鳌宫。
启鳌抬起手来,新的殿门快速地重新铸起,把整个大殿挡的严严实实。
启鳌在榻边弯下身子,他把攀古的一缕头发往旁边拨了拨,然后用手指划拉她的脸,“这样你都不醒吗?是不是我刚才真的杀了明祖,你才会醒?可我不敢啊,怕你醒来后,会跟我生嫌隙,会恨我一辈子。”
启鳌说着重新挑起,刚才被他把玩了很久的头发,任发丝在自己指间绕来绕去,“但是阿古,我的忍耐与等待是有限度的,你给他们铺的路通通走不通了,你若真那么放心不下他们,就赶紧醒过来,重振你束心宫门楣,也好让他们免去惊惧与痛苦。”
大殿里,依然只有他的声音,喋喋不休后,一阵寂静,紧接着就传来杯盘落地的响动。
好一阵叮叮铛铛之后,启鳌背对着床榻,双手紧握,全身紧崩,呼吸不稳道:“小骗子,想去山下吃好吃的也是在骗我的吧,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徒弟。”
过了好一会儿,他松开了拳头,身体也随之放松,呼吸平稳了下来。
他回头:“我不怪你,别怕,我马上收拾。”
殿内又恢复了他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明祖回到束心宫后,与三位师兄说了今日所见所闻。
十七师兄问他:“你已有了主意吧。”
明祖低下了头:“是,但不知师兄们,”
“师兄们不知你想怎么做,但师兄们相信你。”
明祖与三位师兄把整个束心宫亲手打扫了一遍,因为没有使用法术,很是费了些工夫,但他们想这样做,用手亲自触摸一遍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一草一木。
这些都做完后,明祖终于决定了能让仙尊满意,又能为束心宫留下火种,不至抹杀师父对弟子、对束心宫的美好寄愿的唯一办法。
与师兄们沐浴焚香,在殿中分手,各自朝四方走去……
明祖在意识湮灭的最后一刻,想的是希望,或许仙尊并不是疯了,如果让他找到更多的神迹,以自己今日所见的他深不可测的修为,说不定师父真的会醒过来。
忽然一道气向空中散去,束心宫里栖息的鸟儿,全部都飞离了这里,连树叶都不再飘摇,只余一派死寂。
不知从何时开始,山下众道慢慢地发现,一些宗派与馆派遣散了门下弟子,大门关起,其宗主与馆主也不见其踪。
有说是看破大道,云游四方去了,也有说是堪得大道,闭关苦修了。渐渐地有人发现了其中的关键,所有寂灭的宗门与正馆,把它们的宗主与馆主各个历数一遍,就会发现全部出自灵兰山束心宫。
随着束心宫弟子创办的门派相继陨落,慢慢地传言越来越多,什么上仙坠仙、上仙逝亡,甚至还有说上仙是魔的,当然所有的主角都是束心宫的一宫之主,攀古上仙。
连绵起伏的群山险坳中,一位黑衣青年望着远处灵兰山的位置,由于离得实在是太远,只能似有似无地见一个模糊轮廓。
此人正是消失了很长时间的道祈,他知道师父坠仙是真,逝亡也是真,山上师兄们的情况不清楚,但山下的师兄,全都遣散了弟子闭关不出。表面看都是自愿的,但其中真相又有多少人了解。
只有一样传言,关乎师父为魔的那个,他可能与束心宫的其他弟子不一样,道祈是相信的。因为他曾在天道境第三界真境局中,窥到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