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聪明。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咱们各凭本事吧。”
第四十七章
第一次被母亲打的靳小透没有大喊大叫,也并不挣扎,只细声哭着,小拳头咬在嘴里。靳轻下了狠手,翻过她的身子,按在腿上,一掌一掌打在屁股上。一旁看着的程欢将要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等到终于停下施刑的时候,孩子已经哭的没了力气,软软趴在靳轻身上。抱起不停抽泣的孩子,通红的双眼,满脸湿痕。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小透点点头。
一把揽过这小透,心里生生疼着。“你为什么不听话啊?有没有告诉你不可以和陌生人走?”
这种绝望的感觉已经暌违多年,当年因为他的背弃将她打入地狱,如今……
“小透……小透,现在妈妈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有你,只有你……不行……”断断续续的话语,也不知是说给孩子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夜色深沉,今晚竟然连月亮都隐去光华。
程欢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兀自走神的靳轻,不禁无奈叹息。这样的结果,可以算意外吗?
“靳轻,算了吧。”
这句话,仿若手指在满月的弓弦,其最饱满的那一瞬间放开。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一幅一幅就像昨天才经历一般。它们没有被时间划上斑驳痕迹,磨砺如新。
第一次看见他──身为学生会主席的他一身简朴干净的白衣黑裤,主席台上,清朗的声音伴着秋日的蝉鸣一点点漾开。她的位置靠在窗边,阳光照在身上,晃眼的日光涣散了视线,她伸手,挡在眼前,指缝中的他在众人之上,而她在众人之间。
偌大的校园,并不能总见到他。但每次遇到,总见他那么忙碌。他是女孩儿们最常议论的谈资。她那时觉得无聊,从不参与这样的话题。
第一次交集──全院组织服装设计比赛,获胜者的奖金足够她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她看着那诱人的数字,心中跃跃欲试。一路顺利闯到决赛,就在距离比赛开场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与她搭档走秀的男同学突发急性盲肠炎被送去医院。决赛要求参赛者安排一组搭配的男女服饰,没了男装,结果可想而知,对手安慰她的目光里有着对胜利渴盼的雀跃。
心中不断涌上的失意,却不断安慰自己要坦然接受,这不过是生命中众多挫折里最最轻松的一件。没有换下参赛的衣服,她晃荡着走出,低垂的头不知怎会撞到刚要步入会场的他的身上……
之后的事她几乎记不得了,只记得他索来她手里的男装,抖了抖,回头微笑看她。
他说,希望能和身。
轮到她上场的时候,他们并肩站在前台的入口处。仍不可置信的她只能发愣地看着他细心地抚平衣角的褶皱。似乎终于发现她的视线,犹是那若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他说,这是他的处子秀。
主持人念到靳轻名字的时候,他伸出手,她将手放进去,收紧,指尖绞缠在一块。靳轻被这双温暖的手牵出。之后,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在他身边。
比赛结束,她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服,还没冲到门口就看见刚才还在他身上的男装整齐叠放在她的书包上。
那个晚上,她走遍整个校园,却再没见那修长挺拔的身影。
拿到奖金的那天,她穿上最喜欢的裙子,从不化妆的她破天荒的找同寝的朋友借来口红。然后,飞似的冲向法学院。
一路上,摇曳的裙摆似乎那正飞扬着的青春。
初吻──爱情来的骤然,在他们还都没有准备的时候。
也是这样一个夜色浓烈的晚上,在她的宿舍楼下,他深深吻住她。即使是那样的吻,依旧能感觉到他源于本性的克制。柔若无骨的小手覆在他的颈背,将两人拉的更近一些。
初夜──在他毕业的那年夏天,她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他。这似乎是自然而然又顺理成章的事。事后,他抱紧她,一边边地说着爱她,一边边地说着等她毕业就娶她,说他要努力挣钱,给她最好最好的生活。
那时候身体很疼,心却是甜的。她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她要他的钱干什么?她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小孩──怀孕并不在她的计划中。洞察自己身体的变化之后,母性的本能让她笑弯了眉眼。
决裂──莫明失踪半个月男人只带给她一句话,他说,他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是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儿。
突然想起小时候念到的《长干行》,儿时也曾为诗中所描绘的画面深深动容。原来,她输给了青梅绕竹马,两小无嫌猜的感情。
……
然后是什么?靳轻一点点回忆。
妊娠十月,她咬牙自己撑过来。生产的痛苦与之后抚育女儿的欢欣比起来远远不及。
之后,她压下自己的尊严,只为一个人。也许是她那时候太脆弱,仍没有死亡的爱情,只萤火之光便让她一头栽进去。
程欢说,算了吧,何苦呢。
她只是想简简单单爱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听我的,别再任性了。”程欢坐到她身边,将她冰凉的手握进手里,细细地温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