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泱没料到卫渲会忽然抛这么一个问题给她,起先有些不知所措。
可既然卫渲问了,她便得答。
只是卫渲的神情……怎么就叫人觉得有些不安呢?
平日里卫渲瞧她的目光一向温和,与她说话的口气也从来都是轻声细语。
但此刻,她从卫渲的眼中读到了些许不耐和愤怒。
这样的卫渲,竟叫卫泱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卫泱原本打算诚实的回答卫渲的问题,可依眼下的情况,她似乎要重新斟酌一下答案了。
“渲哥哥,我不懂朝政,却懂得医理,晓得想要把病治好,除了对症下药,也得循序渐进,万不能心急。《礼记》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要治国,渲哥哥可将修身与齐家做到了极致?”
卫渲一怔,显然被卫泱给问住了。
修身的标准不同,暂且不论,至于齐家这一条,他毫无疑问是没有做好。
卫渲深感惭愧,无言以对。
他抬头,四下环顾了一番,想这昭阳殿打从百年前建成以来,何曾这样空荡过,连说话都有回声。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眼下真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难道他错了?
他真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昏君?
“迟了,都迟了……”卫渲似是自语说。
“哪里迟了。”卫泱见卫渲的态度有所松动,赶紧接着话茬道,“若皇兄只一味的饿着自己,亏待身子,真折腾出个好歹,那才叫迟了。”
卫渲无言,一脸的怅然若失。
卫泱见状,立马起身,去将她带来的食盒提到卫渲面前,“民以食为天,天塌了怎么行,皇兄说是也不是?”
闻言,卫渲难得露出了笑模样。
心想,没了燕燕,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他泱妹妹能逗他一笑了。
“皇兄快看,我都给你带了什么。”卫泱边说边麻利的将饭菜往外端,“有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糖醋河藕,还有一碗野山菌煲老鸡汤,这些可都是皇兄平日里最爱吃的。还有呢,我听说皇兄近来总感觉身上乏力,夜不安枕,便特意为皇兄配了副安神药,稍后煎好了就送来,皇兄可一定要喝。等吃饱喝足以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身子好了,才能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报复。”
许久没听卫泱在他耳边碎碎念了,如今听来恍若天上的仙乐。
“好妹妹,这世上只有你最疼我了。”卫渲说,眼圈竟有些泛红。
怎么又要哭……
卫泱一声轻叹,卫渲自居兄长,可在她看来,她仿佛更像是卫渲的姐姐。
而事实上,她的心里年龄的确是比卫渲大,前世的经历也比卫渲丰富的多。
想来,如卫渲这般打小娇养长大,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人,自然是不经事。
不过卫渲如此,并不能完全归咎于经历,应该与他自身的性格也有关吧。
卫泱记得,已故的长兄卫澈,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随父皇来昭阳殿议政了。
那卓越的政治才华,得到了几乎所有阁臣的肯定与称赞。
在对处理军国大事的天赋和敏锐度上,卫澈无疑是随了樊昭。
至于卫渲,温温吞吞的性子,九成随了他们父皇。
只是,他们父皇文帝的性子虽温软,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在对朝政大事的处理上,绝不会受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