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喊:&ldo;小碰。&rdo;
&ldo;嗯?&rdo;
陈猎雪回过神,抬头就看见宋琪伸手去捏纵康的脸,既若有所思又没着没调地说:&ldo;你不会是我妈另一个儿子吧?&rdo;
纵康跟他一样都是被抛弃的,陈猎雪当即沉了脸,纵康反而不用他解围了,他躲掉宋琪的手,不高兴地皱起眉:&ldo;我们来,是跟你商量租房的事。&rdo;
&ldo;租房的事?&rdo;宋琪抱着胳膊靠在窗台上,冲纵康挑衅地眯起眼:&ldo;还是那句话,爱住不住,房租不退。&rdo;
陈庭森发觉陈猎雪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那天他下夜班回来,在门口就听见陈猎雪打电话,隔着门听不真切,也模模糊糊捕捉到&ldo;想去看你&rdo;之类的话。
确实是从有了女朋友开始,这小孩看手机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前休息日他只在家看书,现在动不动就往外跑,一跑就是半天,不过了饭点不回来,回来了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今天又是这样,他下班回到家,家里黑灯瞎火,连个人影也没有。
陈庭森&ldo;啪&rdo;地打开灯,既不耐又不悦‐‐不耐那个所谓女朋友的黏人程度,不悦陈猎雪的不懂事。
那种只会蛊惑他喝酒的女朋友有什么好谈的?
陈猎雪推开家门就看见陈庭森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
上回他挨打就是这么个前奏,现在还心有余悸,当即嗓子眼儿一紧,边回想最近有没有犯错,边试探着凑过去喊叔叔。
&ldo;叔叔,我回来了。&rdo;
陈庭森不理他。
这一点倒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陈猎雪开始熟练地没话找话:&ldo;你吃饭了么叔叔?我买了点零食,还有冰淇淋,你要吃么?还是我去切点水果?&rdo;
陈庭森终于掀起眼皮,视线在他身上游走一番,蹙起眉头:&ldo;去哪了,身上这么脏。&rdo;
陈猎雪低头看看,衬衫下摆果然蹭了灰。他最近帮着纵康搬家,纵康还在为他自作主张租房子的事气闷,他倒挺开心的,不管怎么说,让纵康住在哪儿都比睡在汽修厂里好。
除了宋琪总来捣乱,让他头疼。
想到宋琪就又想到宋琪的妈。那天宋琪离开后,纵康问过他宋琪妈的事,陈猎雪知道宋琪一直还对&ldo;家&rdo;心存幻想,纵康跟宋琪妈长得实在太像了,他也忍不住怀疑两人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根无据的,给纵康一个念想其实是很残忍的事。再说宋琪妈那个样子……最后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过去。
他想得出了神,一抬头看见陈庭森仍嫌弃地望着自己,就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知道陈庭森有些洁癖,在医院工作的人好像都这样。拍拍身上的灰,他随口问:&ldo;叔叔,你看我的时候,会觉得像谁么?&rdo;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陈庭森的眼神却微妙地变了好几番,反问他:&ldo;你问这个做什么?&rdo;
&ldo;没什么,突然想到而已。&rdo;陈猎雪摇摇头,解着衬衫扣子去阳台拿换洗衣服。&ldo;我去洗澡了。&rdo;
他在浴室里观察镜中的自己,观察换心留下的那条疤。即便隔着朦胧的水汽也显得无比狰狞。
如果陈竹雪现在还在,不知是什么样子。
他摸摸心口,想。
洗完出去,陈庭森仍在沙发上看电脑。陈猎雪去开了盒冰淇淋,坐在他脚边倚着茶几吃,没吃几口,陈庭森又从上方发出不悦的声音:&ldo;这种东西少吃。&rdo;
陈猎雪就把小勺插回去。
然后他大着胆子偎上陈庭森的腿,用脸颊磨蹭男人坚硬的膝盖,小声喊&ldo;叔叔&rdo;。
&ldo;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么?&rdo;他用祈怜的语气说。
陈庭森敲打键盘的手自他靠过来那刻就停了下来,嘴角绷成一条线,垂着睫毛俯视他。
第二天是周末,陈猎雪不用上学,陈庭森要上班。他在生物钟的惯性下睁开眼,刚欠起身便停了动作,掀起凉被往下看,陈猎雪蜷在他身侧,一条胳膊压在他腰上,睡衣滚到了胸口,露着脆弱的肚皮和长长的刀疤,还在安然熟睡。
陈庭森盯着他蜷曲纤长的睫毛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他的睡衣拉下来,又轻轻拿开他的胳膊,下床调了调空调。
卧室门打开,关上,陈庭森前脚刚出去,陈猎雪就睁开了眼,揉着肚子幸福地打了两个滚。
昨天他试着跟陈庭森撒娇,问能不能一起睡,陈庭森的脸色难看极了,简直像要一脚把他掀出去,眼神看得他心头惴惴,没成想最后竟然默许了。
他掏出手机看日历,今天是他第一次跟陈庭森一起睡却没被听心跳,这么好的日子得记下来。
搬家是个辛苦活,纵康这种东西不多的人收拾起来也满是鸡零狗碎,除了被褥衣服之类的大物件,还有没用完的洗发水和肥皂,甚至在汽修厂里吃饭用的饭盒和筷子,他都要一并包好带过去。
宋琪将瓶瓶罐罐都放进橱柜里锁好,对着剩下半锅面条发愁,他妈已经喂饱了,他要去便利店,过了夜的面条明天回来也不想吃,倒了又浪费。思来想去,他索性连锅带碗一起端下了楼。
开门的是陈猎雪,见了他就把他往外撵:&ldo;滚,你一来我就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