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微微一笑道:“那都是皇上领导得好,光荣伟大正确。一切成绩归功于皇上,归功于宗人府的支持。”
四阿哥皱皱眉头说:“皇上是受了老十四的蒙蔽了。皇上再大,还能大过祖宗的家法不成?我提出过四个不变:祖宗之道不可变,孔孟之教不可变,满洲八旗的领导不可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国制不可变。你可听说过?”
“王爷,”贾雨村抬起头来答道,“天道变易不常,时事亦如此。孔子当年还说过尊王攘夷,岂不是要把我大清赶出关外去?”
“嘿嘿,你那是老教条的孔孟之道了,”乌思道插嘴说,“咱王爷把孔孟之道和大清国具体实践相结合,写了大义语录,你还没看过吧?”
四阿哥做个手势止住乌思道说:“历史上变法的从来没有好下场,从商鞅变法,到王莽变法,到王安石变法,哪个成了?你就不怕身败名裂么?”
“我们变法,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贾雨村坚定地说,“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要重。”
“哦?”四阿哥斜了贾雨村一眼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改革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贾雨村大义凛然地说,“卑职头上的顶戴是千百万八旗先烈的鲜血染成的。为了我大清江山永不变色,卑职就是抛头颅、洒鲜血也在所不惜。”
“好,你还真会做戏么。”四阿哥冷笑一声说,“带门子。”
侍卫把门帘一掀,进来一个黑瘦的汉子。
贾雨村一愣:“你……”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贾老爷,我是门子啊,您忘啦?您当时判行凶杀人的薛蟠无罪,还把我送去充军云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贾雨村想起当年乱判葫芦案的情景,脸色顿时变了。
四阿哥向乌思道使个眼色,乌思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宗,毫无表情地念道:“江西巡抚胡清,贪污白银三百万两,其中贿赂吏部尚书贾雨村五十万两。两广总督程克,贪污白银一千万两,其中贿赂吏部尚书贾雨村一百万两。”
“哈哈,”四阿哥笑着说,“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大财主呢。”
贾雨村脸上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四阿哥向乌思道点点头,乌思道向着门外喊道:“带贾赦。”
侍卫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推了进来。那人跌跌撞撞地爬到四阿哥面前说:“王爷,饶了我吧,下官再也不敢了。”贾雨村定睛一看,又黑又瘦,只剩了一把骨头,真认不出这就是肥肥胖胖养尊处优的贾赦。
贾赦看到贾雨村,用手死死地指着他说:“王爷,那石呆子是他派人抓到大狱里去活活打死的,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啊!”
侍卫把贾赦拖了下去,四阿哥把脸一沉道:“徇私枉法,贪污受贿,逼死人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贾雨村双膝一软,跪在四阿哥面前求饶道:“小人知罪了,求王爷开恩。”
四阿哥饮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说:“那老十四可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我把你这材料往他手里这么一送,他会自己亲手杀了你也未可知。”
贾雨村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磕头如捣蒜。
乌思道向着四阿哥使了个眼色。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说:“谁让咱家爱才呢。好吧,本王给你保这个密。不过,以后你要忠心为本王服务。老十四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报告。”
三天之后,雍王府小书房。
红木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紫檀架子,架子上吊着一个金钟。四阿哥手里拿着一把小玉杵,在金钟上轻轻敲着,“当当”清脆悠扬的钟声在屋里回荡着。四阿哥笑了,这是他最喜欢的消遣,叫”玉振金声”。
乌思道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说:“王爷,贾雨村刚才派人来了,说皇上决定三个月以后传位给十四阿哥,自己做太上皇。”
四阿哥的脸色马上变了,问:“消息可靠吗?”
“可靠,”乌思道说,”秦六说皇上几乎每天晚上都和十四阿哥密谈,赵昌也报告说,皇上要他开始准备新的龙袍,按十四阿哥的身量做。”
四阿哥站了起来,面色铁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问道:“年羹尧那里有消息没有?”
“年将军来信说,阿布坦已龟缩在昆仑山中,前方无战事。”